公主嬗变(重生)(63)

深夜,她提笔良久,千言万语无从诉说,这段即将横亘生死的爱恋,她该如何书写?

颤抖着手腕,她终是哆嗦着写下一句,只此一句,便让她忍不住放声痛哭!

“阿寂,我要与苏吉王和亲了。北地雁城,能与君绝别否?”

半月后回到靖国。宫中满堂红色绸彩,挂着成串的红灯笼,门窗贴着‘囍’字剪纸,一派无比讽刺的喜庆之景。

靖王要从自己的亲近朝臣中挑选一人,与公主一同入胡。谁都知道,与公主一同进入胡族,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到中原……满朝文武唯唯诺诺,无一人敢来应征。

除了治书大人,董安。一身儒生之气的董安手执象牙笏,出列行礼道:“臣董安愿为和亲使,与公主一同入胡!”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气。靖王屈指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闭目道:“那就董卿吧。”

朝露殿内,君敏心呆呆看着屋檐上那只青铜驼铃,想起许久以前那鬈发少年打在隔壁纸窗上的侧颜,那道美丽的剪影……半响,她轻声吩咐:

“木槿,找人替我将屋檐上那只驼铃摘下来吧!这是我最后一点念想了……”

“公主!”身后的金兰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抽噎着哀求道:“公主你带我一起走吧!没有奴婢服侍,您瘦了怎么办?累了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只有木槿一人,如何能服侍得您周全啊……”

“傻丫头!”君敏心垂下眼眸,扶起长跪于地的金兰,伸袖替她将眼泪一点一点抹干,苦笑道:“你以为西域是享福的地方么?木槿沉稳干练、处事不惊,为人机智果敢,我这才将她带在身边贴身伺候。而你身子弱,怕是经不住那风霜刀剑、漫漫黄沙的折磨,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好歹,可叫我如何心安?”

“公主待奴婢亲如姐妹,如今您一人远嫁他乡,好像左臂右膀被生生砍断,”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浸透了金兰那张秀丽的包子脸。她死死攥着敏心的衣袖,哭道:“只恨不能以桃代李,替公主远嫁!”

君敏心一怔,慢慢柔和了目光。

这时,木槿已派人将屋檐上的铜铃取了下来。君敏心接过那巴掌大的青铜古纹驼铃,缓缓扯出一抹笑来:

“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派仇初照护送我么,就是为了避免我们上演一出以桃代李的好戏啊!我君敏心不是胆怯之人,既然无法改变,就迎刃而上吧!愿为我大靖国带来一世繁荣安康,也不枉我这‘长风公主’的称号!”

次日沈凉歌来看她,君敏心对她道:“凉歌,我把靖国的未来交给你了。”

沈凉歌一身朱红色官袍,衬得嘴角那一抹笑越发明媚动人。她撩袍下跪道:“臣自当竭力辅佐王爷,让大靖国有足够的实力,迎主公还乡!”

出嫁那天,靖王和君闲亲自护送君敏心前往雁城。靖宫一片号角绵延,鼓声阵阵,声声擂入心脏。明明是红的刺目的喜庆之象,却只觉透入骨髓的悲凉……

都城万人空巷,百姓全都集结于宫门前,目送声势浩大的和亲队伍在泪水里缓缓离开王都,离开他们的故土。

宫门口,百官跪了一地。大宫女金兰一身肃然的正装,长久地匍匐于地,三叩九拜,扯着嗓子哑声哭喊道:“奴婢金兰,今日起愿落发出家!从此青灯古佛,日夜为我大靖公主吃斋祈福!公主一日不还乡,奴婢一日不还俗!”

说罢,她散开满头秀发,从袖中掏出一把剪刀,喀嚓几声细响后,金兰竟是在上万人的目光中决然地剪去满头秀发。乌黑的发丝缕缕飘落,铺了一地的悲哀……那一瞬的决然与忠诚,无数人为之动容,一片扼腕叹息。

君敏心怀抱琵琶从马车窗外朝后看,正好看见金兰自行落发,匍匐于地哭送自己,不由得热泪盈眶,喃喃道:

“那傻丫头,傻丫头!多么漂亮的头发,她也舍得剪……”

“公主,咱们可要好好活着,也不枉金兰她一片赤诚之心……”身边,一向坚忍的木槿亦是哽咽得无法言语。

嫁车经过落霞谷附近时,君闲突然策马上前,伏在君敏心的马车窗边道:“小侄女,后面的山坡上有一人跟着我们的队伍走了一个多时辰,也不像是刺客山匪之流,你看看,是你认识的人么?”

说罢,他手握马鞭朝后面一指。

君敏心伸出脑袋,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后看去:只见低矮的山坡上,隐约有一个黑影策马而行,马蹄在黄土坡上扬起一层轻薄黄沙,像是淡淡的哀愁。他不过于接近,也没有被甩掉,只是保持着一段神秘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着……

君敏心开始以为是陈寂,但很快发现不是。那一身黑袍的身影,与阿寂有着太大的差别。君敏心若有所思,沉默许久,方轻轻摇首,道:“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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