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薛珂传(70)

程野手法十分生涩,弄了半天,才绾了一个松垮垮的发髻。我伸手重新调整了一下,对着水面倒映出来的影子笑道:“对了,你想要什么?我回个礼呗。”

程野认真地想了片刻,说:“画幅你的肖像罢,等你画好了我题个词收着。”

程野画技渣出翔,但却写得一手酣畅淋漓的行草,题个词什么的完全是锦上添花!不过,哪有自己给自己画肖像的?

我不大乐意,挑眉道:“你要题什么词?”

乌黑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程野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嗓音低沉道:“吾妻程薛氏。”

心中荡开一圈涟漪。我意乱心慌地跳下栏杆,伸手将程野推了一把,恼道:“不正经!”

正此时,远处的程泽看见我俩打情骂俏的,心中不快,便气冲冲走过来,将一叠纸糊我脸上,“薛珂,这是林家差人送来的地契!”

两年来,程泽渐渐褪去稚嫩,已长成了一个挺拔俊秀的翩翩少年。当年柔弱的美人,现在站起来都比我高大半个头了,一双凤眼挑着,极具魅力。

程野瞄了那叠地契一眼,跳下栏杆道:“你几时在长安边界买了这么多地?”

我解释道:“神都已繁荣到鼎峰,没有上升的空间了,过几年经济政治中心迟早要转回长安。别看现在长安土地比不上神都贵,到时候大批官员富贾涌入,第一件事就是要买地建房。”

程泽骂了声:“官商勾结!”便转身气冲冲走了,藕荷深处,唯留儒衫背影。

我甩了甩手里的地契,眯着眼狡黠哼哼道:“程野,你对房市怎么看?”

“!!!”

程野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侧过脸眼神躲闪地看着我,耳根处竟然莫名其妙地红了。好半响才讷讷道:“房事……成婚后,顺其自然便好。你问这个做什么?”

程野的回答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我纳闷片刻,继而恍然,闷笑着一拳捶上程野宽阔的胸膛,哭笑不得道:“老流-氓!”

“???”程野尴尬。

神龙四年,十月初九。

张易之擅炼丹药,张昌宗体贴细密,武则天病重的这些日子只留着张氏兄弟贴身服侍。也不知那对兄弟做了什么,女皇帝病情好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擢升张氏男宠。

张易之封恒国公,张昌宗封邺国公。两人权倾一时,朝堂一片哗然。

太平公主府。

“陛下连你也不见了?”太平公主吹了吹一盅养颜的药膳,漫不经心地问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今日换了身丁香色的大袖齐胸襦裙,抹胸下酥-胸雪白,腰间挂着玉环和银香囊,发髻上珠宝甚少,却更显芙蓉面的素净。她笑着煮了一壶茶,素指轻捻滤去浊气,方沏了一杯呈给太平,笑道:“阿月又不是不知陛下性子,陛下要强,一生病便谁也不愿见。今日陛下身子越发不如从前,若非紧要急事,连我也鲜能面见圣颜了,唯有张氏兄弟日夜陪伴。”

太平冷笑一声,阴寒道:“朝中对那姓张的不满,迟早得斩了这两人!”

上官婉儿沏茶的手一顿,神色只是有了一瞬的变化,随即展颜如初,温声道:“当初你要献张六郎进宫,我是劝过的。若早听我一言,如今也不会生出这些事端。”

“就算没有张六郎,也会有李六郎、赵六郎!那时薛怀义刚死,我原本是想送个人过去安安陛下的心,却是送了个祸胎!”太平放下药膳,樱唇紧闭片刻,方别过脸去不自然道:“婉儿,公是公私是私,莫要站错队。”

“我省得。不过阿月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急功近利了,听我一言,张氏兄弟的事咱们不能明着插手。”上官婉儿将新沏的大红袍用薄胎瓷杯装了,递给我,眉眼弯弯温声笑道:“珂儿,你说呢?”

我忙抻着脖子将嘴里的糯米糕咽下,这才伸手恭敬地接过这一朝女相亲手为我泡的茶水,砸吧着嘴道:“珂儿以为婉姑姑说得对。所谓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张氏男宠如今嚣张跋扈、风光出尽,自然有人恨之入骨。张易之想要得权,李党何尝不想清君侧?”

“你们说的都在理,可本宫不甘心。”太平闭上眼,蛾眉间凝聚着一股淡淡的忧愁,叹道:“深宫里那位久病缠身的老人,是从小将本宫捧在手心里疼的母亲。张氏干政,太子蠢蠢欲动,本宫不能束手旁观!”

我抿了口茶,嘻嘻笑道:“母亲,婉姑姑的意思是说咱……您不能明着插手,又没说您不能插手。”

我本想说“又没说咱们不能插手”,但转念一想,太平公主和武则天可谓一脉相承,都是喜权势而占有欲强的女人,恐怕不允许别人分享她的功绩,哪怕这个人是她最亲的女儿……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我不想日后惹祸上身,便临时改口以表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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