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我后,他们悔不当初(226)

这位云小姐在程涟舟的眼中,就是美玉天成的人物。

云飞镜笑了一下,回答了程涟舟的问题。

“我是个学生,学习是我的本分。不懂就学,再不懂就请教。学习不该是让人羞愧的事,承认自己的局限也不是。”

云飞镜不知道刚刚程涟舟怎样地估量了自己的深浅,但她知道一个道理。

尴尬这种东西,你越尴尬,别人越觉得你该尴尬。

你越坦然,别人反而越不把这个当一回事。

程涟舟叹服地点了点头:“我像您这么大的时候,实在是差您太多了。”

由于这句话在夸人的时候实在太套路,太常见了。云飞镜和程涟舟对视一眼,都不禁露出几分调侃的笑意。

茶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下来。

程涟舟和云飞镜漫无目的地聊了一会儿,非常完美地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最终,他们终于谈到了云飞镜想要做的事。

对于这个,云飞镜坦率承认:“舅舅没猜错,这件事只是个引子,我确实是想帮那些遇到校园暴力的孩子,只是先用这件事熟悉熟悉。”

程涟舟没有直接评价这件事的好坏。

他只是问云飞镜:“在大众之间,有一些慈善基金是耳熟能详的。比如说艾滋病的慈善、兔唇儿的慈善、免费午餐的慈善……”

“但校园暴力的慈善和公益不但大家不知道,甚至连做的人都微乎其微,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云飞镜沉默了。

“因为我举的那几个例子,帮助的方法都是切实的,援助的结束也是有明确界限的。

像是艾滋病人,我们就给他发药物,做做心理关怀;如果是兔唇儿,我们给他做个手术;免费午餐更简单,我们让他能吃顿有营养的午饭……”

“但是校园暴力呢?处理它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您知道为什么吗?”

云飞镜叹了口气。

她知道程涟舟的意思,她也知道校园暴力的援助究竟难在哪里。

她当初身陷泥淖,怎么可能只是傻站着挨打,不考虑一下解决的手段。

“因为双方都是未成年人,因为心理伤害难以界定,就连身体伤害都……”

云飞镜调整了一下坐姿,端起热茶杯来喝了一大口。

校园暴力的问题之一,在于双方都是未成年人。

未成年,因为没有明确的判断能力,也没有清晰的后果意识,大多数人作恶都是从众行事,甚至不会知道自己造成了怎样的危害。

——即使见血。

他们会想,大家都这么做了,我也只不过是和大家一样而已。

他们会觉得,旁边的那个谁踹了三脚,我也只是打了一拳罢了。

甚至他们会认为,之前把他的书包扔进垃圾桶,他翻书包的样子还挺滑稽,全班同学都笑了,好玩。

——施暴者无声地受到默许、承认甚至鼓励。

这些施暴者哪怕长大了,回想起当初的旧事,也完全不能体会到给受害者带来的伤害。

他们天然就有一层“我昔日年少无知,毕竟小嘛,不懂事”的保护膜。

这让他们甚至不会有一点愧疚心。

云飞镜当初被打出脑震荡后,是去查过法条的。

然而没有用,这帮不了她。

故意伤害罪成立与否的界定,在于是不是轻伤。

法律上的轻伤和正常人眼中的轻伤是不一样的。

皮肤缺损到需要植皮的,是轻伤;至少骨折两个趾节的,是轻伤;视力下降到0.7以下的,是轻伤;头皮撕脱伤面积达二十平方厘米的,是轻伤。

至于云飞镜那个轻微脑震荡……哪怕是发生在成年人身上,最多也就是拘留十五天而已。

像陆纵是个未成年人,即使云飞镜跑到警察局把他告了,那也照样是不痛不痒。

被撕毁的书什么都不算,被扔进洗拖把水池的书包什么都不算,打在身上的一拳一脚什么都不算,全校人冷淡漠视的眼光,一个明知诬陷也不澄清的“小偷”名声,也什么都不算。

即使被欺凌者会因为这些欺凌深夜梦魇,即使十几年后想起那段经历仍会泣不成声,即使绝望到站在高楼天台一跃而下……世上也没有那笔公道能讨。

正因如此,云飞镜从二楼半跳下的时候,才会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右手。

先区考再转学是云飞镜当时唯一的出路。

学转不成,她可能就只有死路一条。

程涟舟看着云飞镜的眼中已经尽是感叹之意:“看来您是明白的。”

“可是,即使我们给受校园暴力的孩子做了心理疏导,即使我们调整了他的生活环境,即使我们给他转了学——”

程涟舟万分遗憾地说:“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优秀的。进入一个全新的,陌生的环境,想要融入一个新的集体,本来就需要更多的驱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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