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龙榻(163)

作者:拾音者 阅读记录

姚百汌考虑到两个旅无非一千人,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姚钦铎与喻樽月的性格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两人都没什么身居高位的架子,性子再宽厚仁德不过。

这样的性子在皇家注定是要吃亏的。但这给了莲奴一个结交喻樽月的绝佳机会。

在姚钦铎还是太子时,两人就已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姚钦铎被流放后,姚百汌以有失国体为由废掉了喻樽月的皇后之位,又将其贬至冷宫。舒蓉风头太盛,因此喻樽月尽量避其锋芒,一忍再忍。

后宫向来是个踩低捧高的地方,喻樽月失势后,宫人见她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待遇一落千丈。

冷宫中多是被逼疯了的废妃,是不允许妃子进入的,唯恐妃子们也成为疯女人。

莲奴求了又求,才得到探望喻樽月的资格,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踏入那个恢宏却失去生气时的宫殿所感受到的震撼。

若一定要用一个地方去诠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话,那冷宫想必会是最恰当的地方。

斑驳脱落的宫墙中充斥这女人怪异的叫声、密布的蛛网以及随处可见的白眼。

莲奴尽力让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周围的一切,只埋头往里走。

喻樽月住的那间卧房房顶的瓦片已经松动,地上还残留着昨晚暴雨漏下的水渍,而喻樽月本人,正穿着粗布短打坐在屋顶上修补那些破漏之处。

莲奴想了想,也顺着竹梯爬了上去,一言不发地开始编篾条。

喻樽月自然没办法装作没看见这一个大活人,她问:“莲妃来做什么?”

莲奴扬了扬手上已经能看出最后会是什么模样的篾条,笑了笑:“月娘手艺不及奴。”

少女笑容明媚,嘴上的说的话虽是在炫耀,却看不出半点瞧不起人的模样。

莲奴自小生活困顿,修补屋顶那是常事,但喻樽月不一样,她的家族累世公卿,这样的粗活都是家中的下人干的,要不是雨漏得实在厉害,睡了半宿就被滴了一身,她定会就这样就听之任之。

在莲奴的帮助下,屋顶很快修好,莲奴盘坐在屋顶上,丝毫没有下去的意思。

喻樽月问:“莲来找我做什么?如今形势,你往我这里来,于你可没什么好处。”

莲奴没有名字,在喻樽月还是皇后时,她就常唤莲奴“莲”。

莲奴认真地看着喻樽月的眼睛,答:“奴同月娘交往,图的向来不是利益。月娘慈悲为怀、宠辱不惊,奴向来心向往之。”

莲奴是酒人,是低贱的下等人,姚百汌就算表现得再怎么宠她,都不愿给她一个名分、给莲奴封个妃。

因此莲奴就算得到了盛宠,姚百汌也给了她后妃中最大的宫殿,她也依旧是宫婢的身份。

宫中的妃子们大多看不起她,只将她看作是可以随意呼来喝去、比她们低一等的下人。

只有喻樽月将她当作了一个人。

因此就算没有姚斯涵的事,没有那些纷繁的利益冲突,她也会将喻樽月当作一个很好的朋友。

人在高处和低处,受到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喻樽月这一生不会有再重回高处的机会了。

喻樽月纵然心态比其他人都平和些,但面对着轻则怠慢、重则讥讽的身边人,失落是难免的。

她看着被修补得严严实实的破洞,心中升腾起难以言说的感动,她想,这一生交到这样一位真心朋友,也不枉来世间一遭。

自这件事后,莲奴和喻樽月就成了知心之人,莲奴向喻樽月说了萧竹的遭遇,说了她要替萧竹报仇;喻樽月也说了她父亲对她的期望,说了交给她的那张令牌。

这些记忆在莲奴脑海中过了一遍,她抬头,正好能看到站在案前的喻樽月。

莲奴快步走进冷宫那间属于喻樽月的破旧卧房,道:“青莲教围皇宫,月娘快让禁军带你撤出去吧。”

喻樽月正在练字,听闻莲奴所说,她仍是不疾不徐地将最后那个字写完才搁下笔,笑着摇摇头:“禁军同我走出宫门,岂能逃过青莲教的屠戮?”

莲奴急迫地道:“青莲教的领头之人是温司酒,他慈悲为怀,又同三殿下有血海深仇,月娘被三殿下迫害至此,他定会放过月娘的。”

喻樽月仍旧笑着:“可我离开皇宫又能去哪里呢?我的亲人,或是离世或是被流放,离开皇宫我连栖身之所都没有。”

“我这一生便是如此了,无论谁输谁赢,我都是逃不过在冷宫了却余生的命运。”

同帝王家有牵扯,是她此生不幸的源头。她不爱姚百汌,性子也淡,更没什么兴趣参与后宫诸多纷争,以为自己和姚钦铎已经占尽身份的优势,这辈子能这么波澜不惊地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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