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龙榻(74)

作者:拾音者 阅读记录

姚书会为了不让自己的注意力再放在对方身上和手上,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云舒今日带我去做什么?”

温止寒答:“制匾。”

姚书会想起第一次对方带自己去珠玉阁时对元婴说的话——“匾额之事元大无需费心,改日我自来制作”,那时他以为对方说的不过是一句戏言,在繁忙的公务下对方自然会忘了这档子事,没想到……

“到了。”温止寒略带沙哑的鼻音将姚书会从回忆中拉出,他进一步解释道,“今日带你走这条道,一来我既已告假,今早自是不便再招摇上街的;二是早也想告诉你我在酒官府与珠玉阁间修了暗道,但总觉该亲自带你走走才有诚意,今日总算得了空。”

暗门的出口是珠玉阁的后园,这里种着一棵海棠树,还有玉兰、紫薇、牡丹、梅花等观赏性极强的花,看起来元婴没少费心思搭理这个院子。

姚书会还注意到,回廊上有一方石桌案,上面还有不同颜色的漆渍,想必是元婴平常制匾的所在;除此之外,桌案旁还立着一块长条形的木材,上面的“雨歇处、是晴空”清晰可见,想来这就是他们今天要制作的那块匾的原料了。

温止寒顺着姚书会的视线看去,问:“修文先前接触过制匾么?”

姚书会摇摇头:“一窍不通。”

温止寒介绍道:“木匾制作的工序大体说来有三步——选材、刻印和抛光上漆。”

温止寒让姚书会将那块牌匾抬到案桌上——匾额不过四十来斤重,放在平时并不算什么重物,可他正感风寒,浑身无力,与其让对方看出他的勉强不如直接支使对方。

温止寒继续道:“这牌匾是元婴拆了前朝罪臣已经废弃的家中的房梁所制,此人为官时极为奢侈,连房梁都用了名贵的上好金丝楠。元婴是行家,我已经拜托他将字拓到匾上了。”

姚书会似懂非懂地问:“为何不用现伐的树木?”

温止寒答:“那样的木材久经风雨,木性稳定,制成牌匾不易开裂变形。”

姚书会兴奋地接道:“如此,这块云舒为我制的匾我便可再用百年。”

温止寒耳根飞过一片红云,他不好意思地撇过头,顺带纠正道:“不是我为你制的匾,是你我共同制作。”

姚书会呐呐:“可我不会……”

“交给我,教你也交给我。”温止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出了一句足够撩拨人心弦的话,认真地道:“制匾工艺有平板阳雕、平板凹雕、平板漆字、图腾雕框、镂空图腾雕框等等多种。字的刻法也有两种——中凹阴刻字与中凸阳刻字。”

第三十八章

温止寒无奈地道:“我本想着有元婴指导和修改,你我定能做出令人惊艳的匾,没想到出了这些事。我对制匾也仅是略通一二,纸上谈兵倒强些。看来只能做不需要那么多工艺的匾额了。”

姚书会是一个只知道阴刻阳刻的门外汉,他囫囵应着——他相信温止寒的审美,对方随便做做肯定都比他强。

“那就从最基础的阴刻阳刻选吧。”温止寒道。

篆刻中字凸为阳、字凹为阴。

姚书会狎昵地道:“我听云舒的。”

温止寒在少年人过分依赖的神情中败下阵来,他希望他与姚书会写的字刻的是一阴一阳,但阳刻的难度比阴刻要大,他没有尝试过,故而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刻好。

他思量许久,最终边拿出刻刀边侧头对姚书会笑道:“主体的‘雨歇处’便用阳刻,‘是晴空’用阴刻,如何?若是失手了,我的匾额与修文换换,此匾我自己用。”

姚书会心道这毕竟是两人合制的匾,不管是撒泼还是耍赖,他都要留下这块匾;何况温止寒只要能凿出个大概的形状,他就看不出好坏。

姚书会拿到刻刀后便着急忙慌地下了刀,但篆刻最需细心,他第一刀就落歪了。

温止寒看着少年毛躁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走上前去,两人间的姿势与上次姚书会教他画危星山时反了过来,这回换作是他环着少年了——他敏锐地发现少年不仅比上次刺青时高了些许,还比上次壮了,想必是这几个月来勤于锻炼的成果。

“来,刀面斜一点,用力。”温止寒的手覆在姚书会手上,为了指引姚书会落刀的方向,他稍稍用了点力,“对,这样没错。”

姚书会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不禁心猿意马,这个姿势明明与上次相同,他却觉得一呼一吸的热气都充满暧昧。他看着自己比温止寒略黑的肤色,心中浮现出了一个的念头: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大人了,很快就可以保护温止寒了。

温止寒哪里知道姚书会心思根本不在牌匾上,更不会知道对方心中是怎样的百转千折;他看着在他手把手的教授下还是歪七扭八的线条只想扶额,心中直道天赋这种东西果真勉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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