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龙榻(83)

作者:拾音者 阅读记录

温枕檀刚成为一方司酒,正是满腔热血的时候,他主动请缨,到沂州治蝗。

在治蝗的过程中,温枕檀发现了那些蝗虫的种种异象,猜测此次蝗灾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隔年温止寒出生,沂州第三次爆发蝗灾。

三年蝗灾,沂州饿死之人不计其数,温枕檀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这一年温枕檀本来收集了所有的蝗灾非天灾的证据想上达天听,却因害怕自己遭遇什么不测温止寒无人抚养,故而暂时将此事搁置。

温止寒平安长至五六岁,温枕檀觉得就算他不在了,温止寒也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

但像温枕檀这样的小官,想将奏折送到皇帝桌上有多难,温枕檀比所有人都清楚。

他同样清楚,诱发这次蝗灾的人,不会希望那些东西去到它该去的地方,他也有可能因为这件事丢了性命。

但对他来说,百姓与稚子一样重要,他将温止寒托付给了自家兄弟,又留下了自己倾尽毕生心血所酿制的酒人,他想那些酒人无论是作为农忙时的劳动力、还是卖掉解一时的燃眉之急都很好用。

之后他便踏上了漫漫征途,也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温枕檀信件中说的事情与温止寒调查到的版本相差无几,他扫了一眼题头,看到了叶如惠的名字。

“这是你父亲留给母亲的书信,母亲将它交给了我。”姚镜珩道,“这些证据喻瓒有、萧修平有、子修雪也有,但证据具体是什么,世上除了萧修平,已经没有知道的人了。”

姚镜珩说的那三个人,便是当时的大司酒、司兽和巫。如今除了萧修平,其余两人皆已死亡。

温枕檀将那些证据誊抄多份,给了可能上达天听的人。而姚镜珩手上这份,是温枕檀给叶甫阁的,他拜托对方借省亲之机,将书信给叶如惠。

姚镜珩再次解释道:“这封书信最终没有通过省亲给到母亲手上,母亲生下我之后便死遁了。后来她收到你父亲的死讯,悲痛欲绝,甚至想随你父亲而去。叶司酒为了稳住母亲的情绪才给她的。”

温止寒摩挲着那些纸,他可以想象他父亲写下这些时是怎样的心境。虽知前路无路,仍愿以血肉之躯为路,为黎民慨然赴死。

但这些事情温止寒大部分是知道的,他父亲的信件不过是将事情前因后果串了起来,对他来说除了徒增悲伤没有任何收获。

温止寒问:“后来呢?这件事因为家父的去世,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姚镜珩愣了愣,对温止寒刻在骨子里的忧国忧民感到佩服。他没想到温止寒第一件事会关心这个,他以为对方会迫不及待地问温枕檀是怎么被害的。

姚镜珩答:“你父亲仅仅是推断出、或是能证明此事非天灾,但并未查出幕后黑手是谁。”

说到这里,姚镜珩转而问:“兄长如何看子衿?”

子衿?温止寒脑海中浮现出对方清丽的面容。国中三辅中,仅有子衿是女性。她同时也是三人中存在感最低的。与子衿共事多年,温止寒从未见过对方多表达一句疑问,无论交给她什么样的任务,对方总能出色地完成。

思及此,温止寒答:“是个好官,但不是一个有自主思想的好官。”

姚镜珩笑着摇摇头:“兄长此言差矣。子衿与她的母亲子修雪性格十分相像。”

在太康,巫是世袭的,且传女不传男;除非上一任巫的女儿都不堪重用,否则轮不到外人。

姚镜珩道:“你父亲去世后,仅留下了几张白纸黑字作为证据,单凭那些就想揪出蝗灾背后的真凶,太难。”

“子修雪既已知晓此事,便决定彻查。她查到,沂州原酒官升迁后没过多久就死在了任上。沂州第一年蝗灾爆发,治理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蝗灾爆发,少则一个季度,多则两三年,一个月能治理好的蝗灾,绝对有蹊跷。

“子修雪去刨了沂州原司酒的坟,发现其是因中毒身亡,与京城派去的人所说的暴病而亡不符。故而她推断沂州原酒官与人有所勾结,且那人在京中必然身居高位。”

温止寒接着道:“查到这里,子修雪在一次祭祀中跌落祭台,一命呜呼。”

这件事人尽皆知,到最后传成了子修雪技艺不精才会如此,子修雪一生勤勉,却落得个身后名不保。

姚镜珩点点头:“不错,从此无人敢再查沂州蝗灾一事。而子衿明知她母亲的死亡有蹊跷,却因年纪尚轻,不敢轻举妄动。方才我与你说的这些,是子衿告诉我皇兄,皇兄告诉我的。”

子衿年方二十七,她母亲死去时她不过十岁出头,接任她母亲大巫之位都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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