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凤阙(110)

元光进立刻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他站起来,“那我先回书房了……我想画一幅兰花,可刚才被打断了,现在去补!”

张婉之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又低头看向那份契约,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这个丈夫,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风花雪月不能当饭吃?没有钱,他们一家早晚出事!

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元光宗,不管是元光进还是张婉之,他们都没意识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一直有人在监控。

在元光耀走后半个时辰,元府侧门门缝打开,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他没有做任何停留,就一路贴着巷道小跑。

拐过两个弯,便到了一条寂静漆黑的死巷里。有微弱的天光打下来,勾勒出墙壁边缘站着的高大人形。

“问之?”来人熟稔地轻唤,颇有些懊恼,“你又来得比我早!”

“因为元家三房那里没说什么有用的。”见人来了,公孙问之便转头去看。虽然四周光线暗淡,但他依旧准确辨认出了卢阳明的脸。“你那边呢?”

“你觉得呢?”就剩几步路,卢阳明也不跑了,只踱过去:“元先生分家了,那些极品便都想把剩下的钱全拢到自己手里呗!老太婆想要,二儿子想要,儿媳妇也想要!”

公孙问之微微蹙眉。他是孤儿,还是个豆丁时就参了军,对家人这种珍稀事物十分向往。但真知道元光耀这一家内里如何时,他竟然觉得自己还幸运些。“真是不安分。”

“何止是不安分能形容?”卢阳明嗤笑。“要我说,元先生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血霉,这才摊到这些只关心钱的‘家人’!有还不如没有呢!”

公孙问之小幅度点头。“接下来要怎么办?”

“七郎只让我们盯着元府。”卢阳明迈出最后一步,和人并排站着,“没说别的。”

“只盯着?”公孙问之皱眉。按理来说,以萧欥的性格,一旦插手就意味着要管到底!

“不然你想做什么?”卢阳明反问。但其实不用问,他都知道公孙问之想做的事,因为他也那么想——

敌人嘛,弄死就万事大吉了!如果杀人太明显、下毒又太猥琐的话,就参考那些人的毒计,放把火烧了院子,不是正好算一报还一报吗?

此时公孙问之却自己开始摇头。“七郎不会让我们那么做的。”他道,“他现在还没回来。”

这话放在别人耳朵里可能很难懂,但卢阳明立刻意会,嘿嘿笑起来。“可不是吗?他交代我们做事,自己却一直在天登山附近打转,谁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啊?对了,问之,我告诉你,七郎他昨晚上跑去人家姑娘窗外,守了一夜!”

听到这话,公孙问之常年没有弧度的眉毛不由动了动。看起来,他们殿下确实上心了!

卢阳明自顾自笑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公孙问之不笑太闷,很快就止住了。“反正这事儿轻松得很,”他道,给这事下了个定论,“只要看好他们,不让他们真的去放火,这就够了!只要七郎真给我们寻个王妃回来,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公孙问之郑重地点了点头。

此时,被两个下属惦记着的萧欥,正在打马球。忽如其来的一阵鼻酸让他想打喷嚏,也被他忍了回去。手起杆落,球也随即飞了出去——

元非晚正守在球框附近,马上就看出萧欥球杆的落点有些许偏差。她双腿一夹马肚,便侧过去好几步,球杆恰恰好拦在木球的来路上。

“呀,守住了!”

“大娘干得漂亮!”

这两个声音自然是水碧和谷蓝的。萧欥刚下场时,本来是四个人打。但奈何她们俩是纯正新手,根本就不可能跟得上元非晚和萧欥的速度和技巧,便不再碍手碍脚,一人抓着一匹马的缰绳在边上看热闹——

当然了,看的是萧欥的热闹。对元非晚,那就变成脑残米分拉拉队了。

萧欥对此表示无奈,但他实际上也不真的介意。开玩笑,见识过军中打马球时围观众人的凶残劲儿——长矛与嘶吼齐飞,泥水共群殴一色——再对比这两个软妹子,情况已经不能更美妙了好吗!

当然,最美妙的还是和他打球的人!

便是戴了一顶轻纱帷帽,元非晚的眼力依旧十分敏锐。她这次不仅拦住了萧欥的球,还顺手又把球打到萧欥的马脚下。“芷溪谢郎君手下留情。”她翘起了嘴角。

这话无异于“你刚才没有尽力”。

萧欥摸了摸鼻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他刚才突然想打喷嚏,手下的准头和力道才出了偏差,不过他也不想解释。因为他更关心的是——“我倒是觉得,娘子你也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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