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26)

他又看看洛雪眼巴巴瞧着那鹦哥的可怜模样,安慰她道:“不若你先留着玩几天吧,你娘或许会同意的,不然,回头二哥哥和她说一声。”

听了这话,洛雪一声欢呼,兴奋不已,抱住洛兮直嚷嚷:“二哥哥最好了。”洛兮无奈地笑。

待回到听松园,已经是新月上柳梢了,漫天的星子一闪一闪,像是无数只悄悄窥视的眼睛。洛兮进了屋里解下外袍,忽然想起,那丫鬟说的话到底哪里不合理了。

城东那边根本就没有布坊,哪能去那里买缎子!

洛兮蹙起眉来,那丫鬟为何要撒谎,三姨娘去了城东的话,是去干什么了?如果没有去城东,那三姨娘又去了哪里?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搁下,心道,还是待明日去问问哥哥吧。

次日一早,洛兮起来,吹绿便道:“小少爷,二夫人让你今日去她那里用早膳。”洛兮穿上袍子,口中应了。

六月的早晨很是凉爽,风意兮兮,沁骨的凉意,去了映香苑,陈氏正在院中站着,洛兮忙迎上去,道:“早晨凉得很,娘亲还是不要出来了。”

陈氏含笑着点头,由他扶进了屋里,方一坐下,浅浅地咳了几声,抬头对洛兮道:“你这两日在忙什么?功课可有落下?”

洛兮在她身旁轻轻坐下,笑着答:“没做什么,功课也没有落下,娘亲尽管放心好了。”陈氏闻言,微微颔首。

“娘亲这几日可有请方大夫来看过?”洛兮蹙起眉,语气里满是担忧,陈氏的咯血症这么些年仍是不见好,大夫请了许多,药方子更是吃过不计其数,还是没有好转,大夫的解释几乎千篇一律,无非是早年受寒,大病未去根,思虑过度等等。现在陈氏的身体,正犹如一张缓缓被墨浸染的宣纸,慢慢地被腐蚀。

陈氏道:“大夫昨日来过了。”“那就好。”

洛兮用过早膳后又陪着陈氏坐了一会,便离开了,出映香苑,他想了一想,似乎有些日子没有看见先生了,作为一个学生真是有些过不去。

于是他转身去了苏子虞的院子,远远走着,闻见一股药香,被风吹得极淡,只一缕,便消失不见了。

进了院子,苏子虞正坐在那棵梧桐树下,一卷书,一杯清茶,悠然惬意。

“先生。”洛兮出言,苏子虞闻声看了过来,远远的,眸中似惊似喜,他站了起来,不小心碰落了膝上的书卷,低头看看,轻咳了一声,难得的有些赧然。

洛兮忍不住笑了,上前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轻轻拍去灰尘,递给他,一边似调笑地道:“有好几日不见了,先生可想我了?”

苏子虞也笑,眸光微闪,答道:“恩,是有些想了。”说着伸手接过书,轻轻地摩挲了一会儿。洛兮扬起唇角,笑容愉快。

梧桐树的浓荫下,洛兮与苏子虞坐在竹椅上,一边闲闲地聊着,忽然,洛兮问道:“先生,你有没有牵挂的人?”

苏子虞沉默了一下,微微点头:“有。”“是谁?”洛兮侧过脸来,有些好奇地问。苏子虞看着他如点漆的眸子,极亮而清澈,似乎有光线从这梧桐的叶隙间漏进了眼底,太具有吸引力,让他有些不敢直视,于是他微微别过眼去,垂下眼睑,忽然就笑了,语气里有些调笑的意味:“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

洛兮有些悻悻然:“先生真是狡猾。”“那你有没有呢?”苏子虞反问。洛兮轻笑起来:“自然有的,我娘亲,还有雪儿,还有哥哥,他们都是。”闻言,苏子虞的眼神微微一黯,默然不语,洛兮狡猾地看了他一眼,道:“先生自然也是的。”

苏子虞微笑起来,教洛兮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他伸手拍拍洛兮的头,轻轻地低语:“是么……”

就这么坐着坐着,时间缓缓过去了,洛兮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问:“先生,你说如果一个人要出去,为什么要和别人撒谎?”苏子虞抬头:“那他一定是不想人知道他要去哪儿,做了什么事情。”

洛兮微愣,苏子虞接着道:“他做这样的事或者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善意,另一个,则是恶意了。”听到这里,洛兮抿抿唇:“怎样是善意,怎样是恶意?”

苏子虞看着他道:“那端看此人心性如何,若是平日里品行端正,心性善良的话,便是善意了,反之则然。”话毕又笑笑:“这也算是我的一面之词,人心是这个世上最是复杂的东西,大多是不纯粹的了,哪里一句话就说得清的?更何况……”

“更何况?”洛兮看他。苏子虞悄然一笑:“人心是不由自己控制的,否则世上哪里来得那么多的遗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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