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49)

一干下人齐齐往府门口退去,整齐地排成一列,将门口堵住,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洛兮眸中怒气闪过,他冷冷地笑了,面上露出狠色来:“好,好的很,你当我真的不敢?我便做给你看!”

话毕,他一甩马鞭,纵马上前,吓得那些下人们脸都白了,紧闭着眼,只道这次定是非死即残了。

只听得那马一声长嘶,有风疾过,片刻后睁眼一瞧,马蹄声已经渐渐远去,原是洛兮在最后关头拨转了马头,往府中去了。

众人心底不禁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洛铭抿着唇,望着那马上的薄衫少年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眸光暗沉如墨,兮儿,别怪我……

吹绿还是第一次见到洛兮发这样大的脾气,屋子里能摔的都摔了,可是洛兮的怒气似乎还没有消去,他清秀的面孔因为愤怒而微微白着,双手紧握,站在屋子里,让吹绿有些忐忑。

“小……少爷,要用晚膳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一面拣起地上的书籍。

洛兮怒道:“别拣!”吓了吹绿一跳,赶紧收了手,垂首敛眉地站着,洛兮似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差,微微缓了声道:“不吃,你先出去罢。”

“是。”吹绿紧走几步,掩上门出去了。

洛兮仍是站着,忽闻窗边一道声音叫起来:“小少爷,要用晚膳么!小少爷,要用晚膳么!”

一眼望去,正是段成送的那只红嘴绿鹦哥,在笼子里上下扑腾着,一面大嗓门地嚷嚷。

洛兮此时心里正烦躁,听了这聒噪的声音后愈加烦躁,他几步过去将笼子抓起来狠摇几下,气冲冲地道:“你叫什么,嚷什么,再叫我就把你烤来吃了!”

这一摇,那鹦哥闹腾的愈发厉害了,声音刺耳的很,洛兮终于不耐了,将手中的笼子狠狠砸出去。

鸟笼子方一脱手,心中又有些后悔,他赶紧跑上去将砸在地上的鸟笼子捡起来,放正了看那鹦哥有事没有。

那鹦哥被这一下狠砸,摔得晕晕乎乎的,洛兮仔细地看了一下,确定没事,这才放下心来,被方才这事一闹,心中松懈下来,一时想到陈氏,一时又想到可恶的洛铭,有委屈蹭蹭地往上冒,就一手抓住那笼子,竟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衣襟上,晕开了一朵朵细小的水花,洛兮皱着眉,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满屋子都是抽抽噎噎的低泣声,苏子虞进来,见状微微摇头,他一手抚上洛兮的发,洛兮抬起脸来,声音微颤:“先生……”

“别哭了。”苏子虞将他半揽在怀中,轻声地安慰,伸手为他擦一擦满面的泪痕,心道,终究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苏子虞安慰了半饷,直到晚膳的时间过了,洛兮靠着他沉沉地睡去,苏子虞微微苦笑,一只手轻轻抚过洛兮的面容,将拥住他的手臂紧了一紧,心中叹了一声。

洛兮这回再不出听松园了,不管是什么事,他都只是坐在园中的桃树上,一躺就是大半天,仰着头看桃树上的果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偶尔伸手接了一粒,拿在手中抛了半日,神游天外地发着呆。

树下的吹绿每每看得胆战心惊,那树在风中摇啊摇的,她的心也跟着颤悠悠的,若不是那树上有洛铭曾经让人编的藤条,她只怕要上前张开双手接着了。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最近两位主子的脾气都不怎么好啊,难伺候的很,可惨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了。大的那位整日沉着一张脸,一天要光临听松园三四次,只是坐着看一看,偶尔说上几句,小的这位更是冷淡,连表情也不露一丝,似乎话都懒得说,两人就这么耗着。

吹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只是个婢子而已,尽管洛兮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也无法去劝说。

此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小小的鸟儿,敛翅落在洛兮身旁的树枝上,啾啾地细声叫着,似乎把正在发怔的洛兮也当成了树枝一类的物事。

洛兮微微抬眼望着那鸟儿,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仍是不动,只静静地躺着,那鸟儿歪着头瞅了他一眼,伸了嫩黄的喙去磨了磨红色的小爪子,又瞅瞅他,似乎是觉得这树枝有些不对劲,它呆立一会儿,跳上枝头,去啄挂在树叶下两只并列的青色的小桃子,只轻轻一啄,那小小的指头大的青果就滚落下来,正巧掉在洛兮的怀里,小巧可爱的很。

那小鸟儿随即跟着落下来,在洛兮的衣裳上跳了几步,衔起其中一粒,抖抖羽毛,飞远了。

洛兮拾起衣裳上剩下的那一粒果子,望着小鸟渐渐远去,直到变成一个黑色石子一样大小的点来,眸子里渐渐流露出些微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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