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全都是血，白雪里全都是被踩出来的血的脚印。

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怎样，她觉得自己稍微有了点力气，于是睁开眼睛看着李千迢：“别白费力气了，我估计活不了。”

她脸色如纸灰，嘴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枯槁至极。

李千迢眼眶通红，惶惶然地看着她，如同被捅了一剑的人是他，脑子嗡嗡响找不到方向，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不会的，我有办法，师姐，你不会死的。”

他握住原沅的手，手掌心相贴，拼命想要把灵力注入原沅体内。但是此刻原沅这身体如同漏了风一般，无论注入多少灵力，都会泄出来。他不管不顾，继续注入，完全不管自己是否会油尽灯枯。

他体内灵力排山倒海而来，却又在原沅体内打了个转，转而消散在寒冷大雪里。

原沅见他眉心红纹比方才还要深了，心里道不好，要是解封了但还是堕魔了，那任务还是算失败。

“你不要怪自己。”原沅竭力说：“是我心甘情愿的。”

听到这么一句话，李千迢突然泪流满面。

他扑过去死死将原沅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对他的好的人，但还是被他害死了。算命的说他命硬，他还不信，现在他信了。他心里悲痛欲绝，但是连吼叫都吼不出来。

可是无论他抱得有多紧，师姐的身体都冰凉一片，越来越轻薄，好像没有重量一样。

两个人很快变成了一堆雪堆。

这个时候，原沅的魂魄其实已经从卓鸿璎的体内飘出来了，不过因为任务还没彻底完成的缘故，她还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接下来，她打算另外找一具身体钻进去，继续完成任务。但是，在找到另外一具身体之前，受到系统规则限制的原因，没办法告诉李千迢，其实她并没有死。

不过也无所谓了，到时候进入新的身体之后，这个人肯定会认出她来。毕竟在每个世界都会认出她来。

可她没想到，李千迢明明摸到了她的脉搏已经停止了，却好像罔若未见，欺骗自己似的，忽然将她背在了背上，深一步浅一步地在雪地里走着。

那方向应该是离开秘境的方向。

“师姐，你不要怕，我很快就能够带你出去，然后带你找掌门。”李千迢惶然地说，哽咽了下，沙哑道：“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出去后想娶你。”

他走在茫茫雪地里一白一红一点，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四周俱寂，只有他絮絮叨叨的声音，眼泪淌下来很快挂在下巴上变成了冰。

但是没有走出百来米，他身后的身体就已经彻底冰凉了。

搭在他脖子上的双手垂了下去，原沅的身体也差点从他身上滚落下去。

李千迢重新搂回原沅的身体，浑身变得僵硬起来。

他站在那里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又往前走了两步，被他重新搭在脖子上的双手再次垂落下去，是已经死透了的迹象。他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去，将原沅重新放下，这回没有靠在悬崖峭壁上，而是靠在了他的怀里。

他将脸上脏兮兮的泪水擦掉，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

跟在他旁边的原沅的魂魄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但是一下子穿过了他——

随即原沅就感觉到不对，周围的积雪纷纷融化，山崩地裂，悬崖之下的鸟兽妖兽全都骚动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待她回过头去，见李千迢居然缓缓地将匕首捅进了他自己的丹田之内，然后微微蹙着眉，在里面剖出什么——

他剖出了一半的天灵根。

火系天灵根乍然出现的时候，整座山都受到磅礴的灵力波动，巨石崩落，山根轰然倒塌。

于乱石飞雪中，李千迢忍着剧痛，将那一半的天灵根放进了原沅的嘴巴里。

地上全都是他的血。

系统：【……】

原沅：【……】

李千迢并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能够救活师姐，只是抱着最为绝望的念头，若是不能救活，那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他做完这一切，又在原地抱了会儿师姐，竭力将师姐的身体暖热，然后又将人抱在怀里，缓步离开悬崖。

走了很远之后，血迹还在从他身上滴落下来。

原沅忍不住问：“有没有办法把我塞回卓鸿璎的尸体里？要不然我觉得这个世界快要崩坍了！”

本来是打算花上几天功夫，找到一具新的身体，再去找李千迢的。但等她找到了新的身体，恐怕李千迢已经抱着死后同穴的想法，带着尸体进坟墓了。

她没想到李千迢会这么执着，抱着必死的决心。可能还是低估了她在李千迢心中的分量。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好过，为他挡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