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国闹离婚(23)

去火车站的那天是个星期六,距离傅与乔回国正好两个星期。一大早,汽车夫就拉着他俩去了火车站,因为前一天已经派人去买了头等的票,所以到了车站就只是在候车的客房里等。

中间有人来兜售图书和当天的小报,杜加林花两角四分钱买了两份小报和一本小书,那书叫脂粉僵尸,封皮上的女人像颇为阴森。

杜加林头次坐民国的火车,颇觉得不习惯,这时的火车是没有座位号的,全靠列车员安排。她和傅与乔被安排在同一卧铺包厢,列车员主动帮他们放好行李,她从坤包里拿出两块钱作为小费,她看报纸上说,火车上也是需要给小费的。

接着,列车员又送来了点心,一个碟子里盛着五六样。头顶上的电扇呼呼地转着,杜加林想,除了火车太慢之外,这服务并不输现代高铁的商务座。

她一手用牛皮纸裹了一块如意糕拿在手里吃,一手翻那本脂粉僵尸。情节可能在当时的民国算得上新颖,但于杜加林来说就相当俗套了,无非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女子为男人死了,男人却另觅新欢,女子化作僵尸来讨个说法。粗粗翻过去,杜加林并无一点感动。除了自己的老祖母,杜加林断断是不会为别人去死的。如果她哪天真想不开为别人去死了,她也不会要求回报,毕竟是她自己愿意的,谁也没逼着她。

对面的傅与乔也在翻书,封皮写着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傅与乔作为政治经济学的学生,尤其是牛津学政经的,绝对不会没读过这本书,毕竟这是校友的传世之作。一个人,如果反复地读同一本书,那说明他深切认同作者的看法。

杜加林只看过这本书九十年代的中译本国富论,她对经济学一知半解,粗略地看完全书后,脑子里只有俩字:交换。互利交换和等价交换。

陆小姐消失后的这几天,傅与乔照例在外人面前同她表现恩爱,而私下相处的时候又颇为冷淡,当然态度比最初要好了不少。

她并没看出傅与乔有半点想同她离婚的意思。这显然不是因为他爱她,那只能是因为,保留这段婚姻对他有好处。他这样推崇这本书,想来婚姻在他看来,也是互利交换和等价交换。

如果婚姻是利益交换的话,傅少奶奶得到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可以随意支配的钱和一个名门太太的身份。她失去了,也得到了。可这桩婚姻到底对傅与乔有什么好处呢?寻常男人结婚,除了感情之外,无外乎为了性和繁殖。可现在这三样,傅与乔是一样没得到。相反,无论是感情、性或者繁殖,他不结婚反而会得到更多,大把女孩子上赶着追求他,结婚反倒限制了他的自由。他只失去,却什么都没得到。

如果这样看的话,这桩交换未免也太不等价了!

傅与乔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再大度,想来也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所以,这桩婚姻必定是对他有好处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书里有一句话她印象很深刻,大概是这样写的:从来不向他人乞求怜悯,而是诉诸他们的自利之心;从来不向他人谈自己的需要,而是只谈对他们的好处。

傅与乔把这句话应用到了极致,他对她一贯是利诱,即使让她办事,也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认定她是爱他的钱,所以必然会在经济上对她掣肘,他可以给她花钱,多少都无所谓,但她要自己挣钱,却是另一回事了。

他这样对她,操控她的经济,归根结底还是不想离婚的表示。问题又绕回来了,他为什么要维持这么一桩有名无实的婚姻,这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就在杜加林怎么也想不通的时候,列车员提了一个篮子过来,里面都是时令水果,杜加林要了两个桃子,杜加林把桃子洗了用手帕擦干净,然后掰成两半,桃子被掰开的时候发出一声响,她不知怎的想到了同性的分桃之情。

杜加林把半个桃子递给傅与乔,貌似无意地问道,“你觉得adam smith 可能有分桃断袖之好吗?”

他既然这么推崇亚当斯密,没准性取向也和他一致罢。

傅与乔明显被杜加林抛出的这个问题给震惊了,镇静如他,也不免眼角露出一点诧异的神色,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如常,从杜加林的手里接过桃子拿到嘴边咬了一口,“没想到阿妮对作者的个人生活这么感兴趣。不过,你这么会这么想?”

“在那个年代,一生未婚,多少是有点儿可疑的,况且他是个英国男人。”这句话很像是三姑六婆嚼舌根时说的,但确确实实是杜加林的怀疑,傅与乔这个样子,和一生未婚也没多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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