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十五年+番外(45)

作者:兰陵笑着生 阅读记录

我看着他和厨子拙劣的演技,只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恨不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我说你可别演了,你不尴尬,我都替在场所有人尴尬。

大概是柳叶刀做戏的痕迹真的太重——总不可能是因为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人群里渐渐也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讨论着厨子那些所谓证言的真伪。可这些人多半又很忌惮柳叶刀的前辈身份,谁也不敢真的提出质疑。

我看着他们,总觉得像在看一场滑稽的舞台剧,每一个演员都力图向导演和观众展示自己的演技,结果用力过猛,适得其反,非但谈不上精湛,反而错漏百出。

僵持之际,易水心没来由地笑了一声。

这笑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像极了平底惊雷,炸得人晕头转向。

易水心说:“我是不是萧如观,柳庄主不该是最清楚的人?”

他话音还没落,我眼前猛地一黑。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阵前谋反!?

昏君!

87

易水心又被请回了先前住过的小楼。

他那句反问实在太意有所指、意味深长、意在言外,不管说者有没有意,听者都能脑补出百八十个细思恐极的可能性。所以他留在山庄,明面上是协助调查,实际上就是软禁的一种。

来参加英雄会的老前辈们个个都是人精,柳叶刀拉着儿子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俩人那点小心思好比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这帮人即使是在现场看得云里雾里,回了房仔细一琢磨,无论怎么样都该回过味来,意识到东道主的意思,其实是这个“萧如观”的身份水分不小。于是一大帮人又聚在一起讨论了好几个钟头,最后研究出了一条他们口中“天衣无缝”的计划——

兵分三路,一路跟着厨子去程家村查案,一路去找不知道哪儿去了的陈清风,剩下的那一路去熊耳山,请那个据说跟萧如观大有渊源的应禅寺主持一苦大师来。

柳叶刀亲自来公布处理结果。

想来这个人是很有一点信念感在身上的,两边就差没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他居然还能笑眯眯地问易水心,对这个结果有没有意见。

皇帝不急太监急大概是人类的天性,易水心没说话,我先忍不住插了一句:“不好意思啊,身为我易哥的经纪人,他不方便说话的时候,我可以替他评价两句。”

柳叶刀相当有耐心,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两句话,这一句是脏话,另一句也是脏话。”

不等柳叶刀不耻下问,我立刻接上了后面的台词:“数过没有,这几个字一共八十一画,这个八十一既代表了西游记九九八十一难,又是最小的奇数雷劈数。而被雷劈,就是我对你最真心真诚真挚的祝福。”

我特意绕开他推开了房门,学着酒店迎宾的姿势伸手:“采访时间结束了,易天王要休息了,请吧。”

柳叶刀带着一脸怒容走了。

看来虽然西游记不是这个世界的必读书目,被雷劈的诅咒还是放诸四海皆准的。

一转身,易水心正用一种十分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我,问我:“被质疑身份的是我,怎么你倒比我还着急?”

回头扒着门缝偷偷看了一眼屋外,我背靠着房门长舒一口气,琢磨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把心里那句冒牌货之间的惺惺相惜说出口,只说江湖险恶,不行咱就撤吧。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又说:“你还是先给我透个底,今天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跟陈清风商量好的?”

易水心叹了口气,没说是,也没否认,只说:“你别问了,总归不会真的在这儿等到一苦来。”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称呼前辈没带敬称。我先是惊了一下,心里很快又生出了一种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的情绪。

他好像在防着我。

我茫然地想,又茫然地问出口。

“你怎么会这样想?”易水心摁了一下眉心,很疲惫似的,“陈前辈瞒着你总有他的道理。”

“那你呢?”我紧紧盯着他,“你又为什么瞒着我?”

电光石火之间,我忽然想通了什么,试探着问:“你不会是打算自己一个人跑吧?”

我不可置信,我大开眼界,我说不是吧你易水心?我在这儿巴巴地琢磨着带你私奔,你竟然盘算着跟我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我们这段时间的你侬我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算什么?成语吗?我又算什么?冤种本种?

他看着我半天,没头没脑地笑了。

我从没见他像现在这样笑过。没有算计,没有嘲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那朵绽放又凋谢的昙花,一个纯粹而平静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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