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十五年+番外(56)

作者:兰陵笑着生 阅读记录

笑得我直耸肩膀,意有所指,说那可说不准,君不见那浓眉大眼的不也叛变革丨命了?

估计是这话不好接也没法接,山羊胡不说话了,沉默地吃起了馍。

一年没来,饭馆还是那个饭馆,羊汤膻、酒呛人,台上还是那出慷慨就义的戏码,单童穿一身红得赛血的衣服扯着嗓子唱“单童一死心还在,二十年报仇某再来”。好在山羊胡这回没问我观后感,否则我高低得让他给我报个风湿的工伤。

山羊胡好像真的就是来请我吃这么一顿饭,吃完了,也不问我未来的打算,又带着那群六扇门捕快似的年轻人浩浩荡荡地要回山。

我喊了他一声,“回头让张师伯上点儿心,不能他喜欢听斩单童就一天照八顿那么唱吧?”

想了想,又补了两句:“还有,告诉他是时候找个衣钵传人,替他做菜看店算账了。上年纪了该服老,天天山上山下这么折腾,我怕他退休之前,他那个三十年的老寒腿得先罢工了。”

话刚说完,我自己先乐了,说怎么像在交代后事。山羊胡多半是还沉浸在“我是怎么知道小饭馆是侠风古道产业之一”的疑惑中,一句捧哏的话都没说,后厨倒是蹿出来一个人影,抄着铲子要揍我。

张师伯边追边骂:“早说了不让你跟黄伯鸾那个傻子玩儿,他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也不知道忌讳?”

不过古贤人曰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慌不择路任人宰割的我,二话没说,顺着山羊胡偷偷指出来的明路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快看见城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回了一次头。正午时分,街上熙熙攘攘都是人,肩抵着肩,手贴着手。侠风古道没有统一着装的传统,我抻长脖子张望了一圈,没一个熟面孔,心里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怅然若失多一点,还是松一口气多一点。

日子要继续过,路也得往下走。

我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正打算出发,冷不丁听见喧哗的人群里传出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你口口声声说这姑娘抢了你的钱,可人家一个弱女子,拿什么抢你!”

话音才落,又听我身后响起一句:“秋十,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看看身后怒气冲冲的齐云舟,再看看面前鸵鸟似的低着头的秋星鹭,只觉得才生出来的豪情壮志就像小女孩的火柴,被寒冬腊月的风雪一吹,呲地一声灭了。

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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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给祖师爷烧厕纸和当着人面说坏话之后,又来替仙人跳没要到钱的骗子们讨公道,不得不说,秋星鹭的确是个很擅长制造惊喜的人。

为了表彰见义勇为的五好青年,我请他到路边的小摊喝茶。当事人捧着杯子,恨不得把脸埋进去似的,瓮声瓮气地解释:“我那、那不是以为能行侠仗义一下嘛…”

齐云舟本来看着都快消气了——他这个气跟夏天的阵雨一样,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听他这么一说,当啷一声放下杯子,“我说过什么来着?让你别管闲事,你可倒好,我转个身的工夫直接上手了是吧?你说你长个耳朵有什么用?”

秋星鹭的嘴唇动了动,我离得近,听清他嘟嘟囔囔说了两个字:“摆设。”

趁着齐云舟还没到失控暴走打孩子的地步,我赶紧出声打断了他的施法,问他们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秋星鹭抢在前头,说是听说我在定军山,特地来慰问一下病患。我笑他消息更新得太慢,“我这都能写一本东周列国志的了,你才听说我在这儿?”

他看样子还想再贫两句,可以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不耐烦听人扯闲篇的齐云舟打断了。

“上个月我们在潭州碰上易兄,说了两句话。”他好像很局促,右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和食指搓在一起,“分开没多久就听说碧水宗出事了,我们才知道他是去…他看着挺不好的,你没想过劝劝他吗?”

“我很久没见过易水心了。”我托腮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儿意兴阑珊,“怎么,有人让你来给我当说客?”

齐云舟肉眼可见的慌了,忙不迭地解释:“不是,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我们…”

他说着,突然泄气了似的,重重叹了口气,给了边上的秋星鹭一脚,“我是说不明白了,你来。”

这一脚明显是下了狠工夫,我只觉得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去,咬牙切齿地喊了他一声。我说齐云舟,不能因为我揭穿了你的图谋不轨,你就要杀人灭口吧?

想让你师弟救场你踢他啊,踢我干嘛!

齐云舟一愣,弯腰看了一眼,起身的时候满脸尴尬,结结巴巴地向我道歉。秋星鹭终于看明白了这出戏,差点笑到了桌子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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