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十五年+番外(70)

作者:兰陵笑着生 阅读记录

他说,是应禅寺对不住聂无极。

第48章 问青山·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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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一苦说,聂无极和聂扶风入关以后,曾和他的师父、当年应禅寺的住持枯禅有过一面之缘。

枯禅和江湖上大多数名人不同,不以武力见长,反而靠相人扬名中原,眼光之准,倒也担得起“金口玉言一字连城”的美名。当年他在英雄会上见到燕来刀厉芒如电,迅若惊鸿,不由得感慨一句,依稀又看见当年中原西疆旗鼓相当的盛况。

枯禅是说者无意,耐不住身边的听者有心,把他的感慨当做预言,堂而皇之地针对起聂无极。

英雄会结束后不久,枯禅在去往天竺的路上圆寂。大概是深知流言猛于虎的道理,直到咽气前还没忘了嘱咐身边的小沙弥,要他们把自己的解释带回中原。不过到了这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好几茬,连一苦也把这番临终之言当做是他的一点善念和慈悲心,不予理会。

要是枯禅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活过来。

听完这桩无头公案,我只觉得自己的语言处理系统过载报废,一时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应对。来报信的村民识时务,早早溜回了村里,一旁的青女也不作声,只剩下风声不醒目,像隔壁家不讲道理的熊孩子,在雪地里来回奔跑。

我端详着眼前的和尚。相比沉剑山庄那次见面,一苦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这听起来是句彻头彻尾的废话。事实上我见过每一个叫得上名的人,和我最初想象的都很不一样。只不过大多数其他人是懒得再往鼻子里插大葱,干脆卸下所有矫饰伪装,露出本来的狰狞面目。而一苦给我的感觉,更接近破落寺庙里的塑像,当身上的金箔通通被揭掉,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金佛,只是个泥菩萨。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又看见了那块血一样的红布,在眼前荡秋千似的晃个不停。

我看了一会儿,很突然地想到,其实我应该觉得愤怒。我该把自己代入到萧如观的角色里,设想如果是他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萧如观得知父母亲朋死亡的源头,竟然只是某些人有感而发的慨叹,会不会气得想上手拔光罪魁祸首的胡子。

多半是会的吧。

可惜我不是他。我的内心没有怒更没有恨,只有一种斥巨资看了部绝世烂片后的意兴阑珊。

一苦说,萧施主,该做决断了。青女也告诉我,逃避不是办法。我被两股力量推动着,没法挣脱,只有身不由己地走向面前的悬崖。

我摸了摸腰上的君子剑。

“我可以把山河图给你,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一苦微微睁大了眼睛,“施主且说。”

“我用这张图,换易水心的命,和柳叶刀的交代。”

我纵身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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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一苦约定好,一个月后,九道坡见。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即使永远不会有当事人的谅解,也还是心满意足地走了。

那天晚上,我果不其然又开始失眠。不过这次我决定发发善心,没再去糟践田里的药,而是跑到青女的药庐里,去翻谢哲青留下的书。可人要是躁起来了,就连看课外读物也会变成酷刑,我烦得抓心挠肝坐不住,只好蹲在书堆里东翻西找,装作很忙碌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发觉药庐里变暖了不少,周围就快凝固的黑暗也被暖黄的光烤化了。我一抬头,正看见青女一手捧着个小铜炉,弯下腰去剪蜡烛的棉芯。意识到多半是动作没顾着收敛,把人吵醒了,我讪讪地招呼了一声“七师叔”。

青女没应,搓着手炉琢磨了半天才开口:“你真要把那半张图交出去?”

我老老实实点头说是。

反正那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是朱平曼,对屠龙之技完全没有兴趣。按照怀璧其罪的说法,还是早早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得好。

青女和我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意味深长地问我:“你已经去过无忧宫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反问她:“你说中原那帮人要是知道无忧宫里藏的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当场气死过去?”

青女也笑,只是那笑十分不怀好意。

她说我此言差矣,谁又能说爱不是世上最坚的盾、最利的矛呢?

我笑累了,瘫在地上冲着对面的墙正放空自己,忽听到一句:“郑小冬,有一件事你要记好。”

等我扭头看向她,青女这才郑重其事地继续说道:“这世上从来是身病可治,心病难医。”

我听得云里雾里,糊里糊涂地点头。她又盯着我半晌,好像有一肚子劝说的话。可我自认心理健康得很,暂时不需要知心姐姐的咨询——我就是觉得有点累,只能辜负她的好意转移话题,说起易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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