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贤妻(139)

行至书房院门口,裴砚顿住脚, 目光落在楚沁侧颊上,变得有些小心:“沁沁, 你先回去歇着。我……想自己静一静。”

他的口吻含着愧疚、待着心虚, 好像觉得亏欠了她。

她攥住他的手:“好, 我等你一起用晚膳。”

现下还不到午膳的时辰,她说“一起用晚膳”, 便是有心让他自己缓一缓。

裴砚笑笑, 但脚下没动,意思是让她先走。等她走向后宅,他才转身进了院, 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门。

楚沁独自回到正院的卧房里, 闷头坐着, 越想越替裴砚委屈。

——怎么会有这样当爹的?平日经年累月地在外逍遥,回来却要儿子感恩戴德,稍有不顺心就动手打人。

她再深想定国公方才时所说的话,愈想愈觉得, 定国公不配为人父,起码不配做裴砚的父亲。

他说“你成婚时为父在外病着, 不是有意不回来看你”。

这话根本就是欲盖弥彰。

定国公府是什么样的门楣?若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真有心, 便是那时病着, 也大可着人回来送贺礼, 实在不行,至少也可以着人来贺一句,而不是拖到现在才将贺礼补上。

当时那样不闻不问,根本就是把裴砚大婚的事忘了。

他还说“从小你就不恭不敬,我是念你生母早逝才不曾管你”。

这话听来是怒斥裴砚,细品之下却大有自欺欺人之意。

十几年来他对裴砚疏于关照,他心里必然有数,也就难免愧疚。但这样解释成“念你生母早逝”,一切就好像都成了“为你好”,就都可以原谅了,你不原谅便是你不识抬举。

最后那句“当年你生母难产,死的怎么不是你”,就更过分,这样口无遮拦伤人的话,楚沁都不敢相信是父母能对儿女说的,哪怕是对她严厉到不正常的外祖母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外祖母会打她骂她罚她跪在院子里,让她怕得到现在都会吓得哆嗦,却从来没说过盼着她死。

楚沁打心眼儿里觉得,定国公那句话比外祖母的打骂都更伤人。

是以她这样枯坐了一刻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根本不该跟裴砚说什么“一起用晚膳”。

她明白他想自己静一静,可她现在就想去找他,想死皮赖脸地哄他开心。

如此好歹捱到晌午,楚沁独自用完午膳,迫着自己去午睡,却被上午的事气得睡不着。这一睡不着,她就更待不住了,终究还是纵容了自己,跑去书房找他。

这宅子里书房的格局和睦园的书房是差不多的,内外两间,外屋算是个小客厅,可供客人小坐喝茶。内室才是正经的书房,书架、书案一应俱全,还有方窄榻,可供小睡。

楚沁走进院门,看到王宇在门外垂头丧气地站着。王宇也看见她,眼睛一亮,跟迎救星似的迎上前,压音:“娘子……”

楚沁睇了眼紧阖的房门:“用膳了么?”

“没有!”王宇眉头紧蹙,“一直关着门待到现在,不让人进。奴劝公子用膳,公子也不理。”

楚沁抿唇:“门闩上了?”

“那倒也没。”王宇道,“只是奴一推门,公子就骂,奴也不敢强行进去。”

没闩门就好。

楚沁点点头,举步进屋。

果然,刚推开房门,内室里就传来一声怒喝:“滚!”

楚沁羽睫颤了颤,不作声,回身阖上房门就继续往里走。步入内室的门,她绕过门前屏风,抬眼一看,裴砚正躺在那方窄榻上。

他是侧躺的,免朝墙壁,整个身形看起来无精打采。

“心情可好些了?”她轻声问,他没什么反应,她走过去坐到床边,探头看了看,他侧颊上的指痕清晰可见。

接着,她注意到了他手里的东西。

他垂在身前的手里捏着几张纸,已被捏出许多褶皱。

楚沁坐在那里看不清那是什么,就伸手去扯。他下意识地攥紧不肯松,她柔声道:“给我看看?”

裴砚怔忪半晌,终是将手松开了。她将纸页拿到面前一看,原是他晨起让王宇去取来的那篇文章,就是他的那篇功课。

他如今十八岁,功课已很难了。一篇文章常是洋洋洒洒几千字,谈古论今,引经据典。

楚沁一时也没工夫细看他写了什么,便直接翻到末页,去看太傅的评价。

太傅的评价也写了足有百余字之多,可竟然多半都是夸奖,挑出的不足寥寥两句,一笔带过。

楚沁猛地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太傅是怎样的人物?先后辅佐了两代帝王,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漫说裴砚,就是当今太子在他眼里大概也还年轻稚嫩得很。他们写出的文章想得到太傅这样的赞誉必是不容易的,若想篇篇都这样,那就更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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