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的掌心娇(46)

作者:南间 阅读记录

“还会有旁人心疼。”

“旁人……旁人是谁,”江念晚听见自己心口重重跳了两下,借他这些时日纵容的勇气,脱口而出,“你吗?”

问完这话,江念晚一口气悬到喉咙,却也有点害怕,他说的不是她迫切想听到的答案。

到底在紧张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陆执终于回过身,眸中情绪似乎比她所了解的还要深沉些。他沉默了很久,直视过来的目光几乎让她觉得不适。他时而很疏离,时而又对她很好,在大多数时间里,他不表出真心的沉默,她其实都猜不出答案。

江念晚轻轻吸了口气,飞快地放下裙子,佯装自然地笑起来:“那个,你别在意,我开玩笑的……”

“我。”在江念晚话音完全落下之前,陆执薄唇微动,给出了回答。

江念晚一怔,听他继续说。

“我会心疼。”

*

江念晚走出镜玄司的时候有点飘然。

因为受了伤,打算一路乘软轿回去。这一路路程不远,她脑海中尽是方才他所说的话,连到了地都没发觉。

香兰轻声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公主,”香兰随她一起走在长云殿的庭院里,关切问道,“腿上的伤还疼吗,用不用奴婢再请太医过来?”

江念晚摇摇头,道:“帝师帮我上过药了,本也就是皮外伤,不打紧。”

香兰听到她提到帝师,神色顿滞了些,半晌后犹豫着开口:“恕奴婢多嘴,不知公主如今对帝师……是个什么心思?”

“什么心思……”江念晚愣了下,而后摸了摸无端开始发烫的脸,心虚道,“没什么心思啊。”

香兰笑了下,道:“公主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奴婢哪里会不知道公主在想什么。如今问公主这样隐秘的问题,也并无他意,只是怕公主又像从前那般受伤,奴婢心疼。”

江念晚如今对心疼两个字有点过敏,红着脸咬了咬嘴唇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很好。”

“帝师是对公主很好,奴婢看得出。”

“可我有时候又会想,他为什么对我好……就是,他如果对我没有别的心思,他大可不必如此,可若说他对我有心思,”江念晚想起那日她拉上陆执的衣袖,他那淡漠的神色,心口钝钝地缩疼了下,“又……不太像。”

香兰很认真地听了会儿,片刻道:“那公主喜欢他吗?”

这句话砸入偌大安静的庭院中,连带着高树枝叶上的露水也被惊动,颤悠悠地滚落下来,绽开一朵又一朵水花。

“我……”

什么叫喜欢?

戏本子上说,心悦一个人,是由衷雀跃,是流光皎洁,是入骨相思。

她不了解这些,也看不太懂。只知道一看见他,心跳就会失序,自己就会又紧张难受又悄悄欢喜。

她心里乱乱的,细想不出答案。

香兰已经了然。其实她看得出的,公主心性本倔强骄傲,从前被帝师疏淡对待,只是气恼。如今或嗔或喜,都多了好些女儿心性。

香兰温声道:“公主,您可想好了吗?帝师出身不算好,和陆家因为早年的龃龉几乎断了联系,背后没有世家的支持,能走到现在是他能力斐然不假,也是皇恩眷顾。且他在朝中树敌不算少,之前去江水查海贸途中就遇刺三次……奴婢说句实话,帝师如今位高权重,却也高处不胜寒。他身边自是危机四伏,并不是最安稳之选。”

“萧知事倒是安稳之选,可你瞧着,他是好人吗?”江念晚问。

香兰愣了下,摇头道:“如今看来确不值得托付,此人用心险恶,好在公主及时察觉。”

“所以选安稳的也没用,至于他的出身,朝中总有人拿这个说事,”江念晚笑了下,道,“我倒是父皇的女儿,可前两年不受宠的时候,冬日宫里连块好炭都没有。高贵与否这回事,谁又说得清楚。”

她低了低眸,忽然轻声道:“我只怕他瞧不上我。”

说句明白话,她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陆执从认识她开始给她带来的偏爱,她心中都有一笔账记着。可她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公主,没有地位显赫的母妃,也不是宫中最明媚漂亮的那个。这份没有来由的好,就像透进岩缝的光,她很想抓住它,又怕它被自己伸的手挡住。

这份没有被定义的偏袒,也让她一直都很没有踏实感。

“咱们公主已经是南郑最位高权重的女子了,哪里会有人敢瞧不上,”香兰一边安抚着,一边开口道,“依奴婢拙见,帝师倒不像是会轻慢感情的人,公主若有心结,不妨亲自问一问。”

江念晚听见这一句,悄然握紧了手,喃喃重复着:“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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