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病秧子了(165)

作者:贺端阳 阅读记录

“朕还真是低看了你……”袁璟安静地听云稚把话说完,又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喝杯茶慢慢说。”

“看来不止西南,也是,毕竟陛下今日想除掉的可不止淮安王一个……看来我爹是没办法过安生这个年了……”

云稚往那茶盏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袁璟的脸,轻挑眉端,“陛下还真是苦心筹谋,步步为营。”

袁璟摇了摇头,面带遗憾:“只可惜错信了人。”

“陛下莫不是演得太久连自己都骗过了?你这般机关算尽却偏偏等到今日才动手可不是因为信任我,而是知道依着淮安王现今的威信,就算杀了他也没办法善后。”云稚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今日却不一样,淮安王前脚被杀,后脚西南就起战事,他手下大半的亲信都是当日在西南平乱的时候结下的,自是不可能放任西南不管,而剩下的那些,就算想追究……

今日动手杀淮安王的是我,陛下甚至还可以倒打一耙,打着为淮安王复仇的旗号来获得人心。而我云家却刚好又被北边那些小国缠得脱不开身。”

他放下茶盏看着袁璟,“虽然淮安王没死,陛下的谋划依然有奏效的部分,淮安王和我们云家都被拖入战事之中,久久不能安生,到那时这朝中又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

袁璟微微眯起眼将他从上到下扫量了一遍,半是赞扬半是遗憾:“到了这时候,朕才确信你的确是云卿的弟弟。”

听见云稷的名字,云稚有一瞬的沉默,抬眸看着袁璟:“我以为陛下无颜再在我面前提及我大哥!”

“朕当日与你说,朕与云卿名为君臣实为师生又似挚友,并不是假话……”

袁璟微垂眼帘,不知想到什么,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到朕头上的?”

云稚微抿唇:“那封密诏。”

“密诏?”袁璟有些意外地抬头。

“陛下指使人将那密诏藏进大哥书房,想让我以为淮安王是为了那封密诏而起的杀心,又在我大哥尸身上寻不得密诏后派人来搜他的书房,看起来颇为合理,但……”

云稚说着话,伸手从怀里摸出那块带着裂缝的玉佩,凝眸看了一会,声音里不自觉就带了疲惫,“陛下口口声声说与我大哥相知,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朕确实不了解他,过往三年只听他说你们云家世代忠心,从不畏死,才想着求助你们云家来匡扶朝纲,救朕于水火,却没想到……”

袁璟放下茶盏,抬眼看着云稚,声音里有些许感叹,“他拒绝了朕,还和朕说,想重掌朝政固然没错,却不该以幽州百姓和天下苍生来换。”

云稚左手慢慢握紧成拳,玉佩微凉的质感顺着手掌一路蔓延到心口,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位天下之主。

谋害大哥的幕后凶手就在眼前,他却生不起丁点即将大仇得报的畅意,反倒生起一股苍凉的怅然和疲乏:“大哥是为了你好,为君者若不能怜惜子民,就算一朝遂了心意,也终是不能长久的,只可惜你在龙椅上坐了这么久,都没明白这个道理!”

“你们云家的人还真是都一样,连说教的话都差不多。你们不是朕,又怎知道朕的苦楚和无奈……”袁璟似也有些疲惫,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说要亲手诛杀幕后真凶吗,动手吧,谁是谁非等到了下面,朕再与云卿慢慢争辩。”

云稚看了他一会,手慢慢伸到腰间,握紧了剑柄,长剑出鞘的瞬间,大殿门再次从外面打开,殿外的风雨声中,突如其来的女声显得尤为清亮。

“云公子!”

云稚握剑的手微顿,回过头看着萧皇后徐徐步入殿中:“皇后娘娘。”

“到底是一朝天子……”萧皇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瓷瓶,“不宜见血。”

云稚往那瓷瓶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眼自萧皇后出现目光就一眨不眨地凝在她脸上的袁璟。忽然觉得到由谁动手,如何动手已经没那么重要。

人既已死了便无知无觉,找到真凶替大哥偿命从一开始就只是自己的执念,到了这一刻也该散了。

殿门微敞,刚好能看见李缄留下的油纸伞。

“那就麻烦皇后娘娘了。”

云稚将长剑重新收回鞘中,转身出了殿门,拾起油纸伞,头也不回地走进雨幕之中。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天下百姓眼里最尊贵的帝后。

“朕以为此生再不能与皇后相见了……”自萧皇后出现那一刻,袁璟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没想到皇后还愿意来送朕最后一程。”

“好歹夫妻一场……”萧皇后走到他面前,美艳的面容上有难掩的哀痛,“陛下应该也有话想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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