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592)

作者:薄荷酒/薄荷酒BHJ 阅读记录

他望向林辰年轻而英气勃勃的脸庞,不管怎样,有丹阳公主和五皇子的情面在,唯一的儿子应是能够保全,家中眷属也不至过多连累。这些年,一边过着封妻荫子的公候生活,一边提心吊胆地隐瞒实情,时至今日,尚能得到从轻发落的机会,也该知足了。

“罢了。”他长长地叹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静王殿下要如何做,我尽力便是。”

同一个夜晚,当林辰忙着规劝鼎剑侯,辅政薛松年在书房门口与两名朝臣拱手作别,嘱咐管家好生相送出府。一名礼部侍郎,一名监察御史,官位都是不高不低,但他如今正需要倚靠这些处于中间位置的文官四出联络,营造气氛,所给予的礼遇也较平时为高。

从太子被软禁起,京中的风声日渐紧迫,三省六部中曾经与东宫走动密切的官员有的贬谪,有的外放,余下的也是惶惶然六神无主。薛松年损失颇重,六部之中,原刑部尚书与太子过从甚密,见势不对便称病辞仕,新任尚书邹培盛性格冷硬,是公认的油盐不进,与手腕灵活的辅政向来不对付;六部之中,户部和刑部已经脱离掌握,兵部本就不买太子的账,分量最重的吏部内斗不断,皇帝又盯得紧,能够拉拢的只余礼部和工部。

一片忧心沮丧中,薛松年却始终沉着气,他经历过的风浪何止千百,深知福祸相依的道理,局势愈是凶险,就愈发需要保持镇定。半年里,朝中针对宁王督办清丈发起过数次攻击,薛松年推波助澜,态度时而激进时而缓和,于他而言,反对是否奏效其实并不重要,真正目的是利用朝中的不满将一干臣子重新聚拢到身边,形成同仇敌忾的态势,更要紧的是,通过一次次试探观察、明了天宜帝的心思。

静王洛湮华是一个可怕的敌手,薛松年从一开始就明白,除非像十年前那般,再度借助皇帝的力量铲除琅環,否则自己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令人恼恨的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布置,北辽已经狗急跳墙,抢先用上了这一招,而且在引起轩然大波后彻底失败了。如今自己倒想故技重施,灰头土脸的皇帝却未必肯赤膊上阵,背负莫大压力以及万千骂名了。

当然,事情也不是全然无望,但凡有一点余地,天宜帝显然不甘愿让琅環翻案。洛文箫被软禁至今,既不放出来,也没说废太子,依附东宫的官员被打压驱散,却少有抄家下狱的重手,矛盾犹豫之处可见一斑,相比十年前对付嫡长子的狠辣手段,不难从中品出几分微妙。

薛松年凭着多年宦海沉浮练就的直觉嗅出了一丝机会,局势还没到最糟的地步,怎么也要竭力一搏。天宜帝对洛文箫失望,却没有下定决心完全放弃,因为太子是静王的死敌,留着还能起到牵制作用。自己要做的就是善用太子这张牌,争取进退转圜的空间,只要把握好分寸,甚至能再度将皇帝推到台前与静王冲突,退后一步,洛文箫也可支持一时,作为挡箭牌承受琅環最猛烈的攻势。洛湮华已经命不久长,说不准一来二去就是个耗损而死的下场。

夜晚的薛府灯烛明亮,仆从们不时走动来去,门外停着一顶顶绿呢官轿,后宅也有两房妾室服侍起居,但是自从莹川走后,府中似乎总飘荡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清寂寥。薛辅政在忙碌的间隙里,偶尔也会察觉心底那份无可填补的空虚,想起早早过世的发妻和落发出家的女儿。莹川竟然同他僵持了十年,所以说女大不中留、女子无才便是德,聪慧的女子认起死理来,尤其不可理喻。

他尽量将这些扰人的感触压下去,心思集中到当前的谋划上。文臣方面还算进展顺利,令人不放心的反而是作为关键人物的太子。根据线报,洛文箫最近似乎状态不佳,常常在府里喝得酩酊大醉,言行也不甚检点,已经有些不利的传言流出东宫。

薛松年思忖了一阵,提笔写下一张简短的字条,告诫太子务必约束自身,诚心悔过,免得授人以柄,又暗示近期将有转机出现。他一直很小心,尽量减少传信给洛文箫的次数,但是看目前的状况,再不送一颗定心丸,事情难保不会坏在日渐失控的太子身上。

待到墨迹干透,他仔细地将字条折好,封入一颗蜡丸,将守在书房外面的随侍唤进来。此人是多年培养的心腹,立即领会了家主的意图,接过蜡丸收入怀里,躬身退出。

东宫与薛府之间长期保持着一条暗中联络的渠道,那随侍从后门出府,趁着夜色转过两道小巷,走到一段青砖墙边时停下了脚步,像是不慎掉落了什么东西,蹲下身在墙根摸索起来。夜晚的巷道黑沉一片,没过多久,他就停止了寻找,直起身继续前行,最后绕到街角药店买了二两甘草和一两莲心,提着药包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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