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番外(317)

赵白鱼无法反驳。

“所以我就是讨厌你们这些当官的,嘴里没实话,连自己都骗。”

“可你一生都和当官的打交道,你恶心官场,却把自己变成官场恶心的根源之一。你看不起君臣勾心斗角,偏大半生都困在二十年前去祭文庙被打断腿的路上,囿于先帝为一己之私而断你前程。”赵白鱼揣手于袖,垂眸说话,温和秀气,内容却辛辣狠毒:“你何尝不是自欺欺人?”

祭文庙闹了一通,到头来同去的学子都有官当,反而他被打断腿,再无入仕的可能,谁能心甘情愿接受这恶毒的命运?

王月明突然激动:“我就是不服!你知道元丰帝接连两届科场都不录用两江学子的原因吗?是因为他不满赵伯雍投靠东宫!昌平公主死缠烂打,靖王以利诱之、以知己之情待之,可他还是坚定地选了东宫太子,令先帝满腔算盘落空!而我等,我等两江学子赴京赶考都会去拜访赵伯雍,先帝怕我们成为赵伯雍的门生,视我们为东宫门党,甚至不用说话,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把寒窗苦读、一腔热血的两江学子刷下去!”

他恢复了冷静,露出讥讽的笑:“就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就是这种可笑的理由!一朝天子,放任私情作祟,葬送无数学子的一生,还能安享晚年,死后入太庙,享万世香火、受学子追捧,那样的帝王配吗?”

赵白鱼安静地听着王月明的话,内心不是没有触动,被迫放弃科考的经历让他能够感同身受王月明的痛苦,但他没办法认可王月明后来做出的报复。

“我辗转回到两江……你不会想知道一个瘸了腿,无权无势,身无分文的书生是怎么回到两江的。到了两江才知道家里因我祭文庙而受累,我爹耗尽家财,四处奔走,结果被从前嫉恨我的县官以贿赂官吏的借口打了板子,回去后病倒,一个月后出丧,我娘忧思惊惧过度,不久后随我爹去了黄泉……你告诉我,我不过是去参加一场考试,不过是想实现我的抱负,怎么就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我也告过官,也求过公道,朝廷还我了吗?”

王月明盯着赵白鱼,也没指望他能回答。

“我时常在洪州码头静坐,看着江面时来时往的船只,看底下那些官差对上逢迎、对下剥削,我从一个帮过的都监嘴里打听到原来光是一个码头一天贪污的钱,只是从大官大鱼的手指缝里流出来一点点,就够一个大家庭两三年的开销,我才猛然惊觉钱是个好东西。”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句空话。财能通权,分不开的。”王月明拂了拂盖在腿上的毯子,笑说:“所以,我先是救了陈罗乌,又帮了平博典,后再扶持一个方星文……别觉得他们是庸才,庸才才听话。一个掌漕运走私,一个掌私盐,一个掌牙行,然后用挣来的银子打通一个个关节,从洪州府到江西省,再到两江,再到广东、福建,四省六路,连朝中都有能为我说话的官!”

“我做到了身不在庙堂,而庙堂风云因我而起。”

“你以为郑国公府在两江的部署,秦王勾结陈之州制造一出出科场黑幕,我不知道?那个从祭文庙里逃脱出来,躲过追杀,上京告御状的书生,如果没有我的人暗中引导他和小郡王的人相见,早就死在路上了。”

王月明因为说了太多话而咳嗽不止,倒春寒生了场大病,几乎耗光元气。

“我全都知道!”

“包括小郡王身中蛊毒,靖王为夺走万年血珀而屠杀江南皇商一事,我全都知道!”王月明笑了,脸色苍白灰败,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挽留不住流逝的生机。“小郡王身中蛊毒,交还兵权,没多久,六皇子请缨驻守定州……哈哈哈……果然是天家凉薄!父子一脉相承!”

赵白鱼冷脸:“霍惊堂身中蛊毒有没有你的手笔?”

“我倒不至于手眼通天到插手南疆和西北军的战争,何况我还是大景子民,岂是桑良玉那等叛国贼子可比拟?”

王月明颇是不屑。

“桑良玉?”

“大夏国师。”

“也是当年殿试落榜而去祭文庙的学子?”

“他和我是同窗同科同榜。”

“若是同为殿臣,二十年下来也是段佳话。”

“说了别拿那等人和我比。”

才高如王月明怎能不心高气傲?

说了一番话,王月明精神头蔫了,恹恹地说道:“你想要官商勾结的证据都在这里。”他唤了小童过来,对方捧着一个木盒子,里头都是二十年来记录的账簿。

“收受贿赂的官,帮牙行改良为贱的买卖,帮着贩卖私盐的官……所有脏污的买卖都在这个盒子里。你,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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