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番外(367)

到底留了昌平全尸。

但在这时,将心神大伤的谢氏送离皇宫的赵伯雍重返紫宸殿,撩开官袍,五体投地,伏地不起:“庶人昌平牵涉两江大案,包括构陷石商,夺其私产,害其性命,贪污受贿,幕后把控江南漕运走私大罪,为消弭罪证而杀采石场三百人——罪行滔天,罄竹难书,杀人偿命,但人死则前尘尽灭,昌平之恶,不足以一死泯其罪,更应将其罪行昭告天下,还黎民百姓一个公道!故微臣请求陛下将昌平交由臣问审!”

元狩帝面无表情地看他:“朕记得承玠没任何职务与两江大案相干,再者昌平还未问审,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莫不是去年主审江南科场大狱顺道查出来的?”

赵伯雍声音里压抑着极其沉重的情绪,“臣方才在宫道上,先后遇到陈尚书、杜度支、高同知还有康王殿下,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与两江大案相关的细节。回紫宸殿时,遇到临安郡王,终于知道五郎为何刀斩三百官,为何——”

太阳穴处青筋暴突,腮帮紧绷,死死咬住牙齿,用力得牙龈渗血,腥甜的味道萦绕于舌尖,不断刺激着赵伯雍,直勾勾瞪着地面的眼球布满猩红的血丝。

“为何将斩落的脑袋挂在公主府门口,为何执意将昌平推到天下人面前!”赵伯雍一字一句,痛得撕心裂肺:“概因五郎亲眼所见三百人葬身火海,概因背负血海奇冤的两江百姓将那冤屈诉至五郎面前,因他清正廉洁,爱民如子,不忍黎民百姓冤屈冲天,却又不能不顾及山河社稷!不能不忠君报国!一边是主辱臣死,一边是冤屈冲天的黎民百姓,赵白鱼五内俱焚,肝肠寸断,有口难言,唯有冒天下之大不韪,唯有背负不孝残暴之名任天下士子文人攻讦,既捍卫君王颜面,又为民申冤,惩戒恶人!”

话语底下潜藏的真相彼此都懂,而今昌平逼宫谋反,罪证确凿,无论查出多大的案子都不会牵扯出元狩帝,因为没人会相信一个逆党叛贼的话。

虽没完全撕开元狩帝的脸面却也令他対不识趣的赵伯雍生出一丝恼意,顾及昌平恶事做尽,他也的确理亏三分,便忍耐着说道:“承玠,朕知道你心有旧怨,但太后年事已高,褫夺昌平爵位封号,贬为庶人,还赐死……太后二十年没见昌平,早已思女入骨,病了许多次,但是昌平回京的这段时日,她老人家仍顾及你,哪怕唯一的女儿到了眼皮底下也拒绝见面,若是让她知道昌平受尽折辱,该如何心碎神伤?”

赵伯雍坚持道:“陛下,两江百姓需要公道!”

“你!冥顽不灵!你就这么记恨当年的事?是不是这二十年来也偷偷埋怨过朕?”

“臣惶恐。”赵伯雍以头抢地,连碰三下,霎时青紫血红一片,“陛下可还记得混乱之时,昌平対五郎说了一句话‘二十年人生受我摆布’?”

元狩帝颔首,当时听完,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只是没来得及多想,如今仔细向来十分古怪,连带着昌平対赵白鱼异常的厌恨也古怪得厉害。

世上哪有做人母亲的,把自己的孩子当成仇人来対待?

昌平待赵白鱼岂止是仇恨,若能啖肉饮血,赵白鱼早便没命了。

“你知道原因?”元狩帝询问的同时,看向一旁面露诡异畅快笑容的昌平,心生不祥。

赵伯雍抬头,只恨得双目赤红,仿若滴血:“二十年前,昌平服下催产药,故意早臣妻半个时辰生下孩子,令阉狗李得寿刻意调换两个孩子,被贬至洪州时,故意留下孩子,代她受我等迁怒、憎恶、怨恨!”

每说出一个词,脑海中便想起他曾対赵白鱼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那是他的小儿郎,是多灾多难、命途坎坷的小儿郎,可他前半生所受的坎坷、灾难竟都来自于他的至亲!

赵伯雍恨得哆嗦着双手,条条青筋突出,“陛下,臣就问一句,臣的五郎,我赵家的小儿郎,他是犯了什么天条戒律要受这样的罪?”

元狩帝踉跄着倒退一步,显然没料到真相如此荒唐,直直冲击人心,他回想赵白鱼的模样,发现他的记忆里没有小时候的、少年时期的赵白鱼,因为那时候他还是赵家‘四郎’、公主亲子,而为了补偿赵家,他和太后都刻意地忽略赵白鱼,转而宠溺着原来的‘五郎’。

他们対赵钰铮的纵容、宠溺,既是补偿赵家,也是帮昌平赎罪,帮她化解恩怨,可是赵伯雍现在说两个孩子从出生那天起就互相调换了?

他们的补偿、化怨都给错了人,越是纵容、恩宠,便越是亏欠赵白鱼?

元狩帝低头看向掌心的鲜血,看向衫袍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脑海中不断回闪刚才昌平持刀杀来,无路可退之时,却是他曾屡次产生杀意的赵白鱼挡在他身前,扛住了昌平疯狂的、势不可挡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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