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番外(345)

作者:金钗换酒 阅读记录

“恭喜。”两个字在嘴里头味同嚼蜡,李沽雪便又添一句吉祥话,“服佩上色紫与绯,来日尽有紫袍加身之日。”

“哎,五品足为婚嫁主,绯袍著了好归田,绯袍足矣,下官并没有妄图高位的野心,大人明鉴。”温镜摆手,非常放松,并没有李沽雪的尴尬和拘谨。

只是温镜还是半月前的温镜,李沽雪已不是半月前的李沽雪。之前两人不欢而散几近决裂,一个说话还拿着腔调带着刺,言语间满是半燎不灭的火气,一个则无意间获悉隐情,知道混账的多半是自己,心中愧悔无法言说,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

不敢想,李沽雪不敢想。当日他撇下温镜,毅然决然离开白玉楼,那时候温镜该有多伤心。听得带刺的这一声“下官”一声“大人”,他几乎无言以对,一面愧疚一面痛苦,同时又诡异地升出一股自虐般的快感:他心想,嗯,应该的,话再重些,最好直接骂我几句,解一解你的恨也好。

忽然又想起景顺帝也问起过温镜的婚事,他脑中一片怫怫然不及思考,脱口而出:“你要论嫁娶?”

啊?这哪儿跟哪儿啊,温镜一呆:“不曾…”随即他看见李沽雪面色变了又变,也跟着不尴不尬起来,殿中周遭已经有些朝臣注意到这一席,温镜遂不咸不淡圆道,“但愿能早觅佳偶吧。”

李沽雪心神一阵一阵地煎熬,周围众目睽睽,只能跟着道:“愿你得偿所愿,能…早日觅得佳偶。”

回到九犀玉阶台最高处的龙椅后头,李沽雪眼睛还是疼的。他实在高估自己。不敢眨眼不敢垂眸,非得睁得老大,不然只怕当殿落下泪。

这一场宴李沽雪护驾护得魂不守舍,温镜沐浴在各种各样的目光里同样不好受。玉阶上头的目光就罢了,这大殿足比室内篮球场还大,离得远看不真切,温镜该吃吃该喝喝,真正让温镜头疼的是周围的官员。他们不知道什么毛病,饭也不好好吃,同僚感情也不好好叙,有几位一心一意地一直在偷瞄温镜。

后来有个和温镜一样穿绯袍的上来搭话,先是赞温镜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又说温镜年纪轻轻位及九寺实在前途无量,兜兜转转打半天太极,温镜终于听出来是在拐弯抹角打听李沽雪。原来是看两人相识,想通过温镜抱大腿。温镜拊掌,可见咱们李大人真是御前的大红人,咱是沾了人家的光。

这光还挺亮堂,进宫时他是缀着一遛官员的尾巴无人问津,出宫时便就有小内侍主动来为他引路。

雨是愈发不见停,天也阴沉沉的,小内侍巴巴儿地给他撑伞,眼瞧自己整个身子都要湿透,经过一座宫室时温镜道:“略停一停,你进去再讨一把伞。”那赶情儿好,内侍谢过他急忙进去,他出来时温镜随口问,“这座宫殿倒奇异,没有明间正殿,还有三四层高,是什么地方?”

内侍承他允一把伞的情,因殷勤为他答疑:“回温大人的话,此地乃无名殿地界。”

温镜脚步一慢:“无名殿?”他回首看一眼,夏日的雨无情,雨幕如遮,近在咫尺竟然看不太真切。

此地正是无名殿,内皇城安上门街无名殿。

最近无名殿地字阁下面的人个个都打着精神,不知怎的李掌阁近日常常光顾,从前是下了值就不见人,如今不知为何日日在地字阁上心。

上心好,能见着人总比见不着好,有格外上进的无名卫想看看李掌使在烦心什么事儿,想着能不能帮着办了好卖个乖露个脸,然而暗暗观察好几日众人发现,李掌使似乎并不是具体在查什么,只是单纯地一年一年的卷宗看过去,好像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

不然呢,他又不是第一日进无名殿,无名殿什么案子还能瞒着他还是怎的。

这时又有人说,这才是李掌阁的聪明。他之前代掌殿,如今韩掌殿回来,他便除却当值少往圣上跟前凑,也不出宫逍遥,专门在地字阁做功课。这是什么?这是藏锋,这是安分守己,这才是为官之道,要不能在韩掌殿手底下受重用这么多年呢。

这话枕鹤学给李沽雪听,他淡淡笑一笑,枕鹤便打趣道:“眼见是做过代掌殿的人,从前吊儿郎当的劲头是尽收了。”

李沽雪张张嘴,却终究没说话。他最近一头扎进地字阁,是想看看无名殿,究竟办过多少韩顷口中须办在圣旨前头的“差事”,当然光顾最多的还是景顺十一年的书架,记载着居庸关案的书架。

枕鹤站在他跟前,也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东西拿在手里翻,一面道:“最近是不是兴平侯要倒霉?”

李沽雪从书册里抬起眼:“为何这么说?”那封密奏韩顷前儿又改了主意,说暂按着不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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