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番外(371)

作者:金钗换酒 阅读记录

第246章 二百四十六·秋湖无兴看河灯

这日晌午雨停,少见地碰着个晴天,只是云销雨霁太阳大喇喇地一照,地面上的水汽便如同蒸笼似的盈在空气里,又闷又热,一时间比盛夏还难捱。李沽雪披一件单袍坐上自家房顶,他这几日常常要上来,一坐大半天,天公又不作美,他便特意支起一柄竖伞棚遮雨。

今日倒是遮阳。他望向东边,白玉楼檐下的帷幔在阳光下银芒闪闪,不知缀的什么饰物,怪花俏。李沽雪知道这一定不是温镜的主意,温镜不喜欢花里胡哨的金银玉石,这人一脸惯是清心寡欲,若说有什么喜好,就喜好一口吃食,贪一贪馋嘴。

好,算是有事可做,李沽雪便仰在自家瓦上一样一样地回想起温镜喜欢的菜色零嘴。

这时他看见几匹马自隆庆坊牵出来,预备停当,不一时几人出来上马,为首的正是每次见他都没好脸色的温大,紧跟着是一名白玉楼门人,似乎是温大的贴身侍从,李沽雪无端觉得有些眼熟,再后头是温钥,而后几骑向城外驶去。

马匹上装有鞍箱,还有几匹驮着包袱卷,要远行?

李沽雪心热起来,温钰不在,没人黑脸关公似的看门,能不能找机会上去看看。他前日听说温镜病了急忙去瞧,谁知温大一脸黑炭似的愣是不让他进房,几番僵持他再三询问病情如何、因何生病,温钰冷着脸撂下一句:“你还有脸问?少看你一眼他就少受一次罪,请回。”

温钰对他态度一向恶劣,如今变本加厉,那时李沽雪便猜测,上回咸阳时温镜的病惊动御侍医是被他气的,这回又惊动御侍医,恐怕病因又和他有关。是不是、是不是…他的苦肉计太逼真,把人吓着了?一时他只恨自己没个轻重。而今日温钰不在,就只是看一眼,他这几日跟着魔似的,在家做什么都坐立不安,非得视线里头能看见白玉楼不行,他想,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这个么,想看他一眼。

这么想着他提着归来跃下屋檐,院子一角有个纤瘦的身影正在洒扫,一下子被他唬一跳,连忙整一整神色行礼,又小意道:“郎君要外出?”

李沽雪“嗯”一声步出院外,忽然又折返回来盯着看了两眼。平康坊当门面养出来的哥儿,细皮腻肉,一举手一投足都仿似枝头颤巍巍的桃杏,嫩萼含香,一百个客人有九十九个都会忍不住一掷千金一尝滋味。

一百个里头还有那么一个,两眼看完李沽雪大步流星离去,心想果然不成,他只想要那一个人。

他闷头刚冲到白玉楼门前,忽然一驾马车驶出来,行到他跟前停住,他心想,干什么,这不是让路了吗,耽误爷的正事。下一刻他的不耐烦烟消云散,车幔掀开,车内的人露出一只腕子并一张脸,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上显出一些疑问:“什么事?”

“我…”李沽雪一颗心横冲直撞,磕绊半晌才干巴巴道:“听说你病了。”看见隔着一道窗子温镜垂下眼睛,他忽然又添一句,“是我自己要来看你,不是皇帝那个老东西让我来的。”

温镜似乎是笑一笑又似乎没有,说一声知道,又清清嗓子:“小病,已经痊愈。”

李沽雪仔细看他气色,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说的“小病”,却看不出端倪。便又问他这是去哪,怎不在家好好歇着,温镜说在家太闷出去逛一逛,李沽雪望着阴影中撩着帘子的那只手,问方不方便叫他陪一程。温镜看着他,许久,李沽雪的手心浸出汗来,张口道:“我腿疼。”

“…你上来吧。”

真正到得车中,却是默默。

上回这般共处一室相安无事,仿佛还是在咸阳信樗坊的小楼上。他手把手教他棋,间或能饮一杯他的茶,那会儿大约是温镜正在张罗炸城门的事,在李沽雪面前惯装乖。那时早晚一处打坐,借主人枕边一隅过夜,有时晨起醒来温镜在他怀中还睡得正香。便恍惚是回到了胜业坊,或是回到了水阁,那些早晨李沽雪免不了脑中沸沸然一片,分不清今夕何夕。

心口滚烫,晨起么另一处也是滚烫,偏偏一动也不敢动,唯恐惊破一室漠漠幽情。他便对着每一日的晨光,一面身上烧遍野火一面心中求遍神佛,但愿怀里的人儿能晚一刻醒。

也求神佛能让阿月身上好受一些,脉里的毒能早日根治。

不过今日看来,李沽雪觉得世间真乃没一个识抬举的仙人。后知后觉,先前还想着打量人气色,其实单只看温大出门是快马而温镜要乘车,便可知他病得一定不轻。这个马车一看就是特意为体弱之人布置,软垫瓷枕,四面角柱做成雕漆镂孔盒,做得容器形状,冬天可烧炭火,像今日这天又可置冰块,很是巧思舒适。李沽雪看看温镜枕胳膊的冰鉴,简直比皇帝用的还精致。忽然他又想,或许就是皇帝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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