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酒霖一个嗜书如命的人愣是没有再骂过顾恪决一句。不过依旧是跟屁虫一样见到他就跑过来。

顾恪决见时间差不多了，故意落后他一步，被他拦住。

“赵大人。”

“顾大人！这书我没看，您拿回去吧，此书放在我那里我是万万不能安心！” 他双手呈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呢。

顾恪决寒眸移开：“既然如此，顾冬。”

顾冬嘿嘿笑着，立马抓着赵酒霖手里的书。他巴不得他不要。

一下……

诶，拿不动。

再一下……

还是不动。

顾冬见着酒霖快哭了的样子，默默看向自家主子。

顾恪决：“赵大人又是什么意思？”

赵酒霖飞快地看了一眼顾恪决。心道：以前怎么没有觉得顾大人这么可怕呢。

他笑着，看起来像哭着。“我、嘿……”

顾冬又一个白眼。

“首辅大人能不能借我看看。”

“概不外借。”

“首辅大人，我保证明天……”

“不行。”

赵酒霖腿一软，往地上倒去。

顾冬瞳孔骤缩，一把将他拎着。“你干嘛！”

顾恪决抬眸，淡声道：“但是有个例外。”

“您说！您说！我一定做好！”

“十日为期，抄一遍，并归还原物与抄写的书。”

“能！我能做到。”

“书若是有任何的损害，按照原书的价值赔偿。”

“我保证，一旦好好爱护。”

顾恪决扫过围观的同僚，也不在管边上激动得哆嗦的人。上了马车。

顾恪决一走，其余隔了十几米偷看的人纷纷围了上来。

“赵大人，顾大人是不是威胁你了。”

“走，咱们告诉皇上去。”

“就是，他顾恪决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怎能如此对你。”

赵酒霖一脸懵。

他擦了擦激动得出了泪的眼角，立马拨开人爬上了自己的马车。

“哎！你说陛下为什么会……”

“看把赵大人吓的，都哭了。”

“别说了，散了吧。”

*

十日后。

宫门外。

“首辅大人，您稍等！”

落后几步的其他人：

“慢点慢点，看看。”

“可远些吧，你不是没见识到他刚刚在朝堂上的威风。”

“首辅大人，您的书。”

顾恪决看了眼顾冬。

顾冬立马将包了的书接过来。他打开第一层布，里面还有一层油纸，油纸扒开，里面还有一层。

顾冬：“……”

将抄好的那一本递给顾恪决。

赵酒霖搓着手，恨不能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落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是他害怕又不得不讨好地笑着。

“可惜了，我早知道他迟早会被顾大人收拾。”

“现在是他，下一个恐怕是我们了。”

“那可如何是好。”

……

顾恪决翻了几页纸，看着上面的字迹。声音依旧透着没有感情的冷。“尚可。”

“回吧。”

赵酒霖顿时红光满面，像被夫子当众夸奖的学生。

“首辅大人慢走啊。”

顾恪决的马车离开，赵酒霖又被团团围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来说去都是问的顾恪决怎么他了。

赵酒霖幽幽一叹，得意而自豪。“顾大人对我极好。还借了书给我抄。”

“什么书？”

“《杞子百论》。”

“呵，不可能，这书早就失传了！”

“怎么不可能，我还抄了的。”

“我不信，除非你拿个我看看。”

“我……”赵酒霖看了看自己空空荡荡的手，“没有，一起给顾大人了。”

“原来是被罚抄书了啊。”

有人嘀咕：“若是真的，是我我也愿意抄。”

“真的假的。”

“书不一定是真的，但是看样子，抄书是真的。”

“不，顾家那家底，不是我们能比的。”

“所以……”

翌日。

顾恪决再次被拦住了。不过这次拦着的人不是赵酒霖，而是一大堆的以前对他不搭理的人。

“顾大人，你……”

顾恪决沉了脸。

“有事。”声如冰凌，寒彻骨。

“顾大人，我想抄个书。”

“对对对，我们想抄个书。”

顾恪决垂眸：“书岂是想抄就抄的。”

顾冬笑呵呵地冲着众人做了个揖。“诸位大人，顾府的藏书皆是珍贵无比。连我家大人为了保存都鲜少翻阅，何况是借出去。”

“顾大人！”

“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您就借借吧。”

赵酒霖挤不进去人群，只能在一旁连连点头。

“看看，赵酒霖也说好。”有人单独拎着赵酒霖往顾恪决前面一推。

顾恪决：“真抄？”

“抄！真抄！”众人跟小鸡啄米似的，恨不能把头点下来。

顾恪决：“等我列个章程，诸位借书签契，抄完的也必须归顾府，可行？”

“行行行！”

得了话，顾恪决不再理他们。“顾冬，走。”

顾冬：“诸位大人，过几天等章程列出来之后，欢迎各位来访。”

马车远去，顾冬扫了眼后头依依不舍的人群。抱怨道：“主子，藏书珍贵，何必借。”

“多抄几本保存下来不好？”

顾冬眼睛一亮。

“好！”

原来主子是打的这个主意。

不久，诸位大人之间见面聊的不再是顾恪决配不配坐这个位置。而是聊的“你抄的什么书？”

“书抄完了吗？”

“我没抄过你那本，我下本抄这个。”

半年的时间，顾家的藏书楼的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盈起来。

而随着抄书，众人又开始讨论书里的内容。

懂的大家都懂，不懂的，各有见解。不过谁也说服不了谁。

“顾大人，我、我有不懂的可否问你。”

顾恪决冷眸抬了抬。“说。”

见赵酒霖如此，其他人胆子也大了。

“顾大人，您说说这……”

“不，顾夫子，夫子还请告知。”

“对对对，夫子。”

顾恪决抬了抬嘴角。

夫子？

他可没有学生。

但即便是他不认，顾夫子这个名声就这样流传开。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纨绔也打堆一样往顾府凑，一来是这些大人想让顾恪决帮忙管教管教，二来，他们毕竟一个人，每次只能借一本，能看的书有限。

所以各家发动子孙，只要能碰上顾恪决，那就尽力从他手里薅一本书出来看。

各家大人原因，但纨绔不愿。所以这顾夫子的名声到后头就变了一点味道。

可即便如此，顾夫子也依然受人尊敬。

第80章

冬至。

元阿笙艰难地从被窝里钻出来, 打算包点饺子来吃。

刚开门，却见外头已经围了一堆的人。

“阿饼，有事？”

阿饼笑着道：“夫人，主子在祖庙那边等您, 叫你吃过饭后过去。”

元阿笙不明所以。

顾家的祖庙他就去过两次, 一是成亲那会儿入族谱, 二是老太太去世的时候。现下顾恪决叫他过去，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元阿笙没多想, 举步便走。

路途中, 偶能见着与顾府往来亲密的人。元阿笙一一打了招呼，心里愈发不解。

到靠近祖庙的地方, 他看到了与人交谈的顾恪决。

姜敏、顾行书都在。

“相公。”

“阿笙到了，开始吧。”

元阿笙还没问, 便被顾恪决牵着进了祖庙。

他一脸懵。

开始？

什么开始？

走到门口，顾恪决松开了元阿笙的手。才道：“今日是阿笙的加冠礼。”

青年满二十，要提前去庙里卜筮，定下行冠礼的时间，即筮日。定下之后，主家便要去邀请宾客。

主持冠礼的人有二, 一个是主宾；一个是赞冠者, 也就是帮着主宾进行加冠仪式的助手。元阿笙望向门中的人，这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