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上一点，付款，然后马上就有人送吃的来。”

他揪着卓其拉的食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浏览、选中、付款，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上上个副本中的李栋成每次都是这么点夜宵的，通常情况下骑士在半个小时之内就能把外卖送到。

卓其拉在收回手指的时候遇到点阻碍，漫不经心地又给了他一个眼神杀。

出生入死建立起来的革命情谊貌似还未突破男女社交距离，他们古代人管这种越线行为叫做男女授受不亲，现代人定义它为性骚扰。

华奇珩在沙发上无趣地等待自己的外卖，半个小时过去了，骑手没来。1个小时过去了，骑手的定位还在远处。华奇珩实在控制不住焦虑的情绪，开始5分钟看一次订单更新信息。

“您的订单出现意外，骑手已翻进深沟，目前正在送医途中。外卖尚且保存良好，食物温度45℃。”

华奇珩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卓其拉叹口气，“我早就说过这个地方偏僻得能拍《山村老尸》了，要不是因为钱多人少治安好，估计这些早年暴富的老头早就搬走了。”

卓其拉享受了免费的豪华住宅，早就做好了委屈肠胃的准备，她兴致索然地准备上楼睡觉。

“叮咚——”

有人在按门铃。

卓其拉抬头看钟，子夜时分23：00整，偌大的别墅被恐怖的气氛渐渐笼罩。

“谁？”

没人回应。

“叮咚——”

门铃又响一次。

华奇珩渐渐移动到卓其拉旁边，两人同时盯着大门。

“我保护你。”男人保护女人，天经地义。

卓其拉眼风中漏出一丝不屑的光，“你确定？”

华奇珩想了想，“我们相互配合，共同抗敌。”

“谁？”卓其拉再问一次。

门外还是没人回答，门铃不再响了，这次换成了两声粗暴的“咚咚”。

这个人连按门铃的耐性都消失了，可见破门的心情有多么急切。

卓其拉悄悄向大门靠近，华奇珩手握郝仁的棒球棍，和她面对面相对，跟随她的节奏缓慢谨慎向前。

两个人互换了一下眼神，卓其拉伸手去开门，门外无人进入。

两人往中间探过头去，只见一个赛车手打扮的男人左手拎一袋右手拎一袋，嘴上还叼一袋，打工搬砖人形象生动鲜明。

华奇珩反应半天，忽然想起手机里翻车的骑手，问：“外卖吗？”

打工搬砖人：“嗯嗯。”

华奇珩：“哦，请进请进。”

打工人不肯进屋，“先接下……”说话含糊不清。

华奇珩：“嗯？”

打工人：“先接下我嘴上的！”

“砰——”

一地的芋圆烧仙草。

打工人的心碎了一地：“又白干了一单。”

卓其拉真心劳动人民的辛苦付出：“不要紧，这单我们照旧付钱。”

给打工骑手送了杯水，“可以进来说。”

大别墅里中央空调开起来就跟自己家有发电厂一样，凉爽异常，骑手受不住诱惑，跨步进来说。

卓其拉给他挪了张椅子，让他坐下，“听说你刚才翻进了阴沟里？”

骑手一口气喝完水，“唉——”地回味一声，“不是我，是我的同行。你家太远了，山路又黑，又不好走，他把车停下对着盘山的阴沟撒尿，结果被一只土狗吓了一跳，一不小心掉进了山沟里，手摔骨折了，还弄得自己一身尿。”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华奇珩和卓其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桌上的那一大包外卖。

“但是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骑手，人摔舍了外卖不能断，他送医前call了我，我替他继续送。”

一抹汗，华奇珩都不好意思再替自己的芋圆烧仙草默哀了。

骑手歇完汗，又问：“我的外送费你们会支付的吧？”

卓其拉：“当然。”示意华奇珩赶紧支付打工人的工资。

华奇珩在手机上找到这一单，“260块？”

骑手微笑点头。

华奇珩：“我点的所有东西加在一起才250块。”

骑手解释：“是这样的，我们的外送费是按照里程来支付的，你们这里距离远，又要爬山，所以外送费自然也就贵了。你下单之前都是明码标价的，不能因为你是250 ，就觉得别人也就是250哇。”两手一摊表示很无奈。

华奇珩跳起来：“你骂谁250？！”

骑手笑嘻嘻：“谁是250我就骂谁250。”

李栋成为华奇珩点过的外卖订单没有100也超过80了，这么镇定自若口出狂言的骑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仔细研究了一下他的身型，虽然对方身高180cm体重至少160斤，若只是比体重，处于劣势的自己如果打架技巧运用得当不下一个回合就能扳倒他。

华奇珩挽起袖子，准备用拳让对方抱歉。

卓其拉制止了冲动的魔鬼，“付给他。”

华奇珩：“他骂我！”

卓其拉：“好吧，那我付给他。”

准备按下支付密码。

华奇珩按下了她的手，“算了，我来付。”夺过手机准备亲自动手。

谁付都是付任务所得酬劳，卓其拉搞不懂她付和他付的区别在哪里。她看着幼稚的华奇珩，果然权利和地位才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包装。

华奇珩让骑手出示自己的收款二维码：“我直接付款给你，这样还能免掉平台对你的抽成。”

骑手不同意：“那不行，这样我这一单就白跑了。”

华奇珩：“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在平台投诉你失手打翻了我的芋圆烧仙草，平台和商家都要找你，你这单不但白跑了还要倒贴钱给商家。你要是同意，也就损失这一单的信誉，被平台警告的是我。但是从今以后你都能接到我的单子，每天都能有180块的跑腿费，收入稳定，你自己考虑。”

骑手昨天才和平台签订的用工协议，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操作，他要好好考虑一下。

“你们点这么多东西吃的完吗？”他咽了一口唾液。

华奇珩挡住了他的视线，“吃不完放冰箱，我们明天后天大后天可以慢慢吃。”

骑手：“夏天天气燥热，食物容易发霉变质。”

华奇珩：“我们有冰箱。”

骑手：“放在冰箱只能保质，不能保鲜。”

华奇珩：“小区里有野猫，我们可以做善事。”

骑手：“给野猫吃不新鲜的东西触犯了动物保护条例。”

华奇珩：“我们直接倒掉。”

骑手：“……社会主义和谐文明平等的大环境里怎么会出现奶农倒牛奶的资本主义社会事件？你知道非洲还有多少难民吃不上饭吗？！”人类命运共同体都被你这浪费的可耻行为给糟蹋了。

华奇珩：“……”

卓其拉：“一起吃吧，加双筷子的事情。”

骑手满眼都是感激的泪水。

他从椅子上起来，在红木的板面上留下了两块大大的屁股汗渍印记，华奇珩嫌弃至极。能有这么大屁股的人，饭量一定不小。

卓其拉失策了，骑手上桌根本不用筷子，他直接上手，并且不带一次性手套。他在4只眼睛的注视下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吃鸡翅像是吃无骨凤爪，只要碰到食物就暴露出了吞天兽的本性。

“他吃了这么多东西，我们还要倒贴他送餐费？”华奇珩想要上手掐死他。

卓其拉觉得是自己让团队陷入了危机，于是亲自出马解决这个问题。

“吃饱了吗？”她问。

骑手打个饱嗝：“还行，一半吧。”

卓其拉：“你看起来像是3天没有吃过饭。”

对方愣了一下，“过奖了，其实是5天没吃过。”

卓其拉：“骑手的日子这么难混吗？”

骑手：“不是难混，是根本混不开，那感觉，就像是硫酸里头加了金刚石一样，就算腐蚀性再强，它们还是不相溶。你们知道吗，现在10个骑手里就有2个研究生，5个本科生，剩下的3个不是蓝翔就是新东方毕业的，挖机和锅铲样样用得比你好。就刚刚那个掉进阴沟里的，他是首尔大学的体育系博士，能在双杠上面搞跳马，撑在吊环上喝雪碧，光是送外卖一天就能跑60单，中间偷懒还能和炮友约个炮，这体力，我能从他手上接到活简直就是佛祖显灵了。”虔诚地向着西方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