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108)

作者:千金复来 阅读记录

“顾凭。”沈留忽然开口叫住他。

他的声音很低:“我可以护送你离开。”

顾凭朝他瞥了一眼,似是笑了笑,他转过头,继续向上走去。

城墙上,将领们一见他来,都拱手行礼。一个人走上前:“大人,我们已经探得,北狄骑兵约有四五万人,正从西北方向前来。”

跟他估计得差不多。点了点头,顾凭说道:“将所有的将士都召集过来吧。”

“是!”

很快,队伍从东西南北四城楼上涌过来,黑压压站成一片,整齐地列阵。他们身后,旌旗飘扬。

顾凭站在最前方。

他低下头,扫过这些形容各异,或是年轻,或是沧桑的面孔,忽然道:“转过身。”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齐刷刷地转了过去,面朝着城墙内部站定。

顾凭问:“看到了吗?”

看到了什么?

在很多士卒都迷茫地朝那个方向张望时,他们听见顾凭徐徐的声音传来:“——那里,是你们的家。”顿了顿,他说道,“很多人的家。”

他的声音,分明是很平和的,说出的话也很寻常,但不知为何,很多人的眼眶忽地一烫。他们不自觉伸长冻得僵硬的脖子,朝前方看去。风沙遮蔽,其实哪能看清家门的样子,但是人心底魂牵梦绕的归处,又怎么会看不清呢?

风将顾凭的白袍吹得猎猎作响,他一字字道:“我欲死守此城。人不死尽,城不破。”

凛冽的风尘中,将士们高举起刀戟,齐声喝道:“我欲死守此城!人不死尽,城不破!”

“我欲死守此城!人不死尽,城不破!”

“我欲死守此城!人不死尽,城不破!”

高高的呼喝声,激荡在城墙上方,令漫天的烟尘都被冲散!

顾凭道:“诸位,勉力。”

早在准备布防的时候,顾凭就让人收集来了硝石硫磺。感恩高中化学,“一硫二硝三木炭”的配方口诀,几次实验下来,他大致摸清了这些原料的配比,做出一版简易的□□。

很快,拓邪的大军开始了他们第一次攻城。

顶着湍急的箭雨,北狄兵们向着城墙下挺进,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什。令他们无法理解的是,这东西竟然霹雳炸响。那遍地开花的火光,和身边一个个被炸得连声惨叫的同伴,让很多北狄骑兵的马都不受控制地惊乱了起来。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城墙上,守将大笑了几声,狠狠龇牙,“这群北狄蛮子,这下知道咱们的厉害吧——想把宣平当石子磕下去,也得看看他有没有那么硬的牙!”

与士卒们的激动不同,顾凭站在中楼,望着北狄营寨的方向,眼神很平淡。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

拓邪盯着前方攻城乱作一团的景象,薄唇抿得死紧。

一个将领策马过去,小声道:“儿郎们的心都乱了。”

他不说,拓邪也知道。周围尽是窃窃私语声:

“那是什么?”

“以前从未见过。”

“之前攻城时,上面除了射箭,也就是扔些石块下来,从没有这样古怪的东西。”

“火光震天,声如霹雳……难不成是什么妖法?”

这个时代,异象异术之说,极为深入人心。从来便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北狄兵,望着那从天而降的火光,脸上都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惊惧。

看着那些僵硬的脸,听着左右一言一语的议论,拓邪的脸越来越阴沉。

他翠色的眸子狠狠眯了起来。向城墙上那个白袍的身影看了一眼后,他一拉缰绳,厉声道:“都给我闭嘴!传令下去,进攻——”

于是,旗帜翻飞中,原本有些骚乱的北狄兵,很快又像如潮水一般压了过去。

战斗陷入了惨烈的胶着。

虽然靠着火药,搅乱了北狄军的攻势,但北狄士卒适应的速度也是惊人的。在城墙下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后,他们似乎完全被激起了血脉里的凶性,顶着纷飞的火光向城墙冲去,前队一批批地死,后队一批批地冲,冲到城下没有死的,就架起云梯往上爬。

与前朝多年征战,他们攻城的技法已是十分娴熟。前方的士卒爬云梯,后方则不断向城墙射箭,箭流如厚重的雨幕,就算射不中人,也能压得守城的将士根本无法露头。

不过多久,北狄兵翻上城楼,开始与守城的士卒短兵搏战。

顾凭靠在城墙上,手揪住腰腹。沈留飞快地将药粉撒在他的伤口处,用纱布缠紧。

刚才,西楼险些就要失守,顾凭带着手上最后一支游走支援的队伍赶去,才将杀上城楼的北狄军重新打了下去。但是厮斗中,他腰间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药粉敷上去的一霎,伤□□发出火灼般的疼痛,顾凭的手指猛地抓紧,过了一会儿,惨白得失去血色的指尖,又慢慢松了下来。

沈留盯着他:“我留下。”

顾凭掀开长睫,朝他望了一眼。

沈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坚硬道:“把你送走,我留在这里。”

顾凭摇了摇头:“不。”

沈留张开口,但没有发出声音。半晌,他吐出两个字:“殿下……”

顾凭没有说话。烟尘里的微光倒映在他眼底,那一瞬,他的眸光似晃了一下。

“宣平绝不能有失。”顾凭平静地道,“它有一条直通朔城的商道。沿途城池无数。一旦宣平失守,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死在北狄马刀下。”会死多少人,有多少户人家会家破人亡,多少妇孺沦为军粮猪狗?

顿了顿,他轻声道:“要是这样,我就算是死,都闭不上眼。”

仿佛无尽的拼杀声里,日头向西斜去。夜幕降落下来。

厮杀还在继续。从天而降的火光,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尤为刺目。声嘶力竭的惨叫,刀箭洞穿血肉的闷响,纷飞火光中那震雷般的爆裂的声音,混乱地交织在一处,令此地已不似人间的所在。

拓邪紧盯着城墙上,北狄兵已经摸上去了数次,但每一次都被宣平守将给咬牙打了下去!

终于,一个将领走到他身边,小心地道,“要不,我们去别的城池……”实在是这一整天下来,除了眼看城墙下的尸体越摞越高,直到现在,在扒下几块墙砖之外,都看不见什么别的战果。他们北狄人出来,是为了抢劫的,眼见损失这么大,他真有点坐不住了。

那将领刚说到这儿,就正对上拓邪那双蛇瞳般的碧眸。

登时,将领嗓子一哑,背心渗出冷汗。

拓邪阴冷道:“这句话。若是再让我听见一次,你就没有舌头了。明白吗。”

“是,是。”

转过眼,拓邪道:“这个顾凭,会是我们北狄的大患。”

周围这些北狄的大将,有很多人当初都不曾跟他一同出使,所以他们对顾凭这个名字,还十分的陌生。但是盯着这从幼年起,就在军事上表现出大才,曾率他们将当初还分裂着的北狄几部都给打得服服帖帖的王子,听着他斩钉截铁的声音,不少北狄将领的脸都肃穆了起来。

他们自是能看出来,拓邪这句话,说得极为郑重。

拓邪紧紧地盯着城墙中楼,虽然以他们的距离,根本是谁也看不见谁,但他就是有一种目光交汇的感觉,就像冰冷的酒液划过刀锋。

他断然道:“这个人非杀不可!宣平军死守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传我命令,继续夜袭!”

拓邪一抖缰绳,骑马直冲而出,高声喝道:“儿郎们,随我杀上去!”

城楼上。

嗤——三把马刀扎进宣平守将的腹内。他的身子晃了晃。忽然咧开嘴,张开手臂用尽全力扑了过去。霎时,马刀自他后背对穿出来,三个北狄兵来不及撤身,被他扑落下城墙。

明月照在刀戟铁甲上。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冷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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