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57)
郑旸俯视着谷底人仰马翻,正在狼狈退却的赫云部,问:“冠甲军那边,如何了?”
部下道:“刚收到他们发来的信号,已经与我们潜伏在沉台后方的军队形成合围了。”
围住了?郑旸垂下了眸,微微一点头。
半晌,他低叹道:“竟真的让他给做到了。”
这一夜,格外的黑,对南疆王来说尤甚。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明明已经躲进沉台部了,陈晏是怎么势如鬼魅地出现在他面前的?
前面那些部寨,都是死人吗?!
他睡不着,即使夜很深了,他还是睡不着。南疆王披衣起身,走到寨顶上。
四面,红色的火把连成一片,那么多,好像把满天的星子给打碎了,撒下来,也没有这么多。
南疆王打了个寒战。
他的属下低声劝道:“青君不是引了大王的刑天兵出去吗,他应当有破敌之法,大王勿忧。”
勿忧?南疆王苦笑了一下。
那个青君啊,他对他,始终都是畏惧的。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已经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他的聪明还能用钱买过来。而且没有人知道,会不会已经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
属下对上他的眼神,一滞,低声道:“我以为大王肯将号令刑天兵的扳指给他,是信任他的。”
南疆王摇了摇头。
那只是他答应给青君的报酬,而他不敢赖青君的账罢了。真的不敢。虽然他已经在南疆王的座上坐了这些年,但当初他那两个作乱的兄弟是怎么被人给一刀解决的,他并没有忘记。
他真怕自己今天赖了青君的账,到了晚上,他的头颅就会被人给送到陈晏的军营里。
南疆王怔怔地望着四面八方的火把,低声道:“将我的私卫召过来。”
“是。”
“让他们守住这间楼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是。”
龙风镇。
顾凭在灯下翻着几页纸,那是余青戎给他绘制的,龙风镇及周边极为详尽的舆图。
一个人猛地冲进屋,跪倒在地:“大人,我们的探马发现,有两千轻骑正在向龙风镇过来!那似乎是南疆王的兵卫!”
但是,他惊讶地发现,顾凭的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惊异。那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好像南疆王这突然的出兵袭击,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护卫问道:“……您知道?”不知为何,他心下大定。
知道吗?他确实猜到了。
陈晏以闪电之势直击沉台,如今沉台被围,南疆王危在旦夕,最好的法子就是袭击陈晏后方,迫他回兵救援。但是颖安和怒阳都有守兵,以南疆王这兵卫之力,想要强攻一时半刻是攻不下的,所以他们只能往龙风镇来。
毕竟,龙风镇里是他驻守。而且他手下那批从十八寨收整起来的匪兵,已经分了两路,一路随郑旸的东洲军在盘龙口设伏,另一路则在数日前就偷偷潜进山,带着东洲军的另一队埋伏在沉台后方,如今应当已经与陈晏的冠甲军形成合围了。
此刻龙风镇内,只剩下五百守兵。
顾凭想,这一次,恐怕又是那个隐帝幼子出手了。
他看了那护卫一眼,摇摇头:“我若知道,也不会只留五百人在此。”
护卫一僵,沉声道:“我等会拼死保护大人!”
这是陈晏留在他身边的人。
顾凭静静地望着他。
片刻,他道:“你去怒阳求援,再派一个人速去颖安求援。”
那护卫迟疑了一下:“那您身边……”
顾凭:“不必担心,还有别人。”
那护卫一想也是,陈晏放在顾凭身边护卫安全的人不止他一个。此刻最要紧的还是速速将援兵引到,否则龙风镇一破那更是不堪设想。
他应是,起身飞快地出去了。
顾凭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那一瞬,仿佛月光与月影都投落在他的眸子里,让他的眼底忽明忽晦。
第44章
顾凭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开口道:“都出来吧。”
不多时,他面前站了四十余人。有些人是陈晏放在明处的护卫,有些人则是出身暗部的暗卫。
顾凭道:“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城。”
又道:“龙风镇不是可守之地,传令下去,整顿军队,速速随我出城。”
“是!”
五百名留守的匪兵,加上陈晏放在他身边的四十名护卫,这人数依旧比南疆王的两千刑天兵要少太多。那高大护卫守在顾凭的马车旁,沉声道:“我等必拼死护住大人!”
这句话,他说得如同立誓。
顾凭听见了,但是没有说话。
片刻,那护卫又低声道:“其实,若是令这五百兵马守着龙风镇,我等带大人从小路脱身,那些南疆兵摸不清大人的去向,大人这样……岂不是更容易走脱?”
古往今来,多的是那些在敌众我寡,千钧一发的时刻,令自己的手下断后死守,然后自己带着心腹从小路遁逃的人。那些人,很多还被视为一世之雄。毕竟这一时的成与败,得意与失意,真没那么重要。只要能逃出去,就算不要脸一点,以后卷土重来也未可知啊。
但那个护卫跟随顾凭这段时日,他下意识地觉得,这种做法不是顾凭的所为。
所以,他虽然这样想着,但一直没有开口提过。现在说起来,也只是觉得可惜。
顾凭淡淡道:“摸不清去向?他们不会摸不清去向的。”
恐怕,一旦他这边撤出龙风镇,立刻会有监视着他动向的人,将消息报给那个青君,或者说叫隐帝幼子。因为,如果是他站在隐帝幼子那个位置上,这龙风镇里的哨探,他是一定会布下的。
他这句话,那个高大护卫没有听明白,他怔了怔,也不再追问。
这时候,守卫顾凭的安全是一等一的要事,其他的,他已分不出心去细想了。
探马来报,南疆兵已经朝这个方向追来。
顾凭垂着眸,静静地算了一会儿,道:“分成两队,一队埋伏在这里,记住,伏击之后就立刻向西撤,去与怒阳来的援兵会合,另一路随我从前面的岔道口向东出去。”
“是!”
这一路,随着他一道道命令发出,五百四十余人的队伍在他手中时而急行,时而突然缓速,时而分成几股,看似毫无章法的东进西出中,南疆兵明明看似有好几次都要追上顾凭,但是却次次都极为惊险地与他擦身而过。后面的喊杀声响了又远,停了又起,护卫身上的衣衫被汗湿了一遍又一遍。
他真的想不到,就靠着这一支不过南将军四分之一的队伍,竟然能把对方足足拖到现在!
但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短兵相接,还有为了布阵扰乱他们的追踪而分散出去的兵力,到现在还留在顾凭身边的,只剩下二十人不到。
后面的军马声越来越近了。
顾凭听了一会儿,果断道:“弃车。”
护卫们都知道,这是到了最紧急的关头了。
已经是生死之际,但顾凭的眼神还是那么淡静:“分散开吧。”
护卫们愣了愣,一个人道:“我等如果不贴身护卫,恐怕……”
顾凭:“颖安的援兵,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从这条路上过来了。怒阳的援兵多半已经到了,正在往这里赶来。到时候两军前后夹击,这支南疆兵必然溃败,不足为虑。”
众人这才知道,他这一晚上看似惊险而逃,竟然还默默布成了这两路援军的掎角之势。
顾凭:“二十个人对上百千人,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他们杀的。南疆兵不一定认得我的相貌,凑在一起反而惹眼。只有分散开,藏匿好,等着援兵过来,那才有一线生机。”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服从他的指令,当下齐声应是。
说话间,追兵已至。
在半人高的萋萋荒草下,顾凭轻而无声地向后退去,忽然,他感到一个人靠在他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