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77)

作者:千金复来 阅读记录

顾凭想了想,交代道:“去查一查,池陵本地有没有什么富户或者二流三流的世家,家中有子弟失踪,且可能与余家有关的。”

“是。”

护卫说罢,又呈上一叠文书:“按照大人的吩咐,暗部从存档中调出了当年孟氏谋逆一案前后,朝中大小事的记录。请大人过目。”

关于孟氏一案的始末,顾凭已经基本摸清楚了。

当年,孟恩率军驻守延郡,皇帝下令让他去凤都一趟,孟恩不去,皇帝连发三令,他还是不去,还扣下了陛下的使者,不但如此,他写信鼓动荥川太守娄芝跟他一同起兵。娄芝严词拒绝。皇帝知道这事后大为震怒,发兵平叛。

但是,还没等平叛大军赶到延郡,孟恩身边就起了内乱。

孟恩身边有几个亲随,觉得跟着他起兵造反绝非长久之路,决定杀了孟恩,向朝廷谢罪请降。

他们将孟恩和他的几个儿子诳到一间屋内,一齐围杀,然后砍下头颅送出城去。

其他那些将士知道孟恩被杀,全军骚乱无主,很快就被赶到的平叛大军镇压了下去。

就这样,孟氏谋逆一事被平定。接下来就是持续数月的大清洗了。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是没有什么疑点的。

顾凭看着资料中的一行,上面写着,孟皇后因巫蛊一事被废,孟恩对此多有不满。

他想,这份记录,记载的是朝中的大小事。也就是说,当年孟恩对皇帝废后的不虞,是给传到了凤都的。这种私下抱怨的话都能传进朝中,这就说明,一则,孟恩身边必定被别的势力安插了人手,二则,那时候皇帝身边的近侍重臣,恐怕跟孟恩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否则,那些人怎么样也该帮他压一压,不会任由此事传得满城风雨。

他正想到这儿,忽然听见那护卫道:“殿下。”

是陈晏走了进来。

他拿起顾凭面前的几叠文书,随意翻了翻。那护卫见状,躬身一礼,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顾凭忽然有些出神。

当年孟后被废,陈晏又陷在尧昌前线。征讨葛博一战,是本朝立国时最为艰难的一场战役,逼得皇帝险些就要同葛博划地而治。那时候的陈晏,还没有成就后来的百战之名,当时,谁又知道他能不能胜,甚至连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确定。

这个档口,朝中那些臣子,是不会有几个人会选择站在陈晏身后,替他为孟家周旋的。

他问:“孟家出事的时候,殿下在朝中有人吗?”

陈晏淡淡道:“我的势力,是从母后失势和孟家大变之后才开始用心经营的,在那之前,我的心腹大都是军中的人,都随我四处征战了,朝堂上并未结交什么臣子。就算有,那些人也不是身居高位,在这种事上,他们能发挥的作用也有限。”

见顾凭还在盯着他,陈晏以为他是感兴趣。

他继续道:“刚从尧昌回来时,我知道孟家的事,就令人查了一番。但那时候,我在朝中可用的人手并不多。虽然查了几次,但都不能深入。直到几年后我手中的势力成型,才再令人重查,将搜查来的资料合至一处,就是现在交到你手中的这一份。”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顾凭还没有到他身边。只知道大概,但对其中的细节并不清楚。

陈晏见他听得出神,就多说了点。

顾凭垂下眼睫。

他想,孟家举族被诛,孟后身死,宫中以豫王生母卞贵妃为尊。豫王聪颖仁孝的名声,似乎就是在那时渐渐流传开的。关于陈晏狠戾无情的种种传闻,也是自那之后愈演愈烈的。

虽然陈晏不说,顾凭也能想到,那些日子,他应当并不好过。

莫名的,顾凭心底忽然一软。

他伸出手,勾住陈晏的一缕发,在指尖绕了绕,轻轻一拉。

陈晏眉头一皱,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展臂将顾凭揽过来:“你要是想玩,坐近一点。”

说着,他随手将披垂下来的头发拨到顾凭手边。

幽黑的长发如瀑披落下,顾凭张开手,慢慢拢起那柔凉的发丝,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一个会儿,他忽然道:“殿下,你十五六岁时是什么样子?”

陈晏随意道:“与如今并无什么差别。”

说完,他看向顾凭:“你呢?”

顾凭诚实地说:“我与如今差别还挺大的。”

陈晏瞥了他一眼,“你那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怎么样?

顾凭想了一会儿,唇角含着一缕笑,道:“没有什么不好。”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个答案,陈晏心里陡然生出了一丝气闷。

或许因为顾凭嘴角的那丝浅笑,或许是因为顾凭想得认真,回答的样子,也太认真了吧。认真得让人根本不会怀疑,这就是他的真心话。

“是么。”陈晏缓声问:“跟现在比呢?”

顾凭瞟了他一眼。

人有时候就是要面对选择,要么善意地说点别人想听的,要么坚持本心,但缺德。

他没有一丝丝的迟疑:“不好说。”

陈晏眸子更沉了:“不好说?”

顾凭伸出手,懒洋洋地揽住他的腰,靠在陈晏身上,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

真的,他也不知道,明明穿过来之前的日子,比起穿来之后,真的是没有哪一点不好,但是他刚才望着陈晏,竟然会忽然转过一个念头:若是他早几年过来,那也挺好的。

起码,那个十五六岁的陈晏,不必过得那么艰难,那么孤寂。

顾凭喃喃道:“……真是美色惑人。”

这句话,他说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发自肺腑。

当场,陈晏的牙就咬紧了:“顾凭,你若是再对着孤左一句美色,右一句美色——”

若是其他任何人敢对他放这种厥词,那个人的舌头就别想要了。他堂堂秦王,被顾凭说得像是个以色侍人的——这也就罢了,主要是这种话听得多了,他在内心深处竟然还真的生出了一丝怀疑:难道顾凭愿意留在他身边,就是因为这张脸?

顾凭端详了他一会儿,一下揽住陈晏的脖颈,笑吟吟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陈晏怔住了。

这话的下一句,便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他还从没有在顾凭口中,听到过这种直白诉情的词句。

即使,是用这么一种玩笑的口气。

日光打进窗内,染上陈晏浓墨重彩的五官,将他如刻的轮廓勾出了一道淡淡的金边。

他垂着眼,定定地注视着顾凭,半晌,低声道:“……那些话,你若是想说,声音需低些,也不可当着外人。知道么。”

这时,外面的护卫禀告道:“顾大人,有人求见。”

顾凭随着护卫走到耳房。房内站着一个女子,见顾凭进来,她抬手取下纱帽。

是孟三娘。

这些日子翻阅孟家旧案的资料,里面也有存一些关于孟兰君孟三小姐的事。据说她当年在闺中时就才名卓著,极擅书画,被丹青大手评为有林下散朗之气。她的一双眸子极为明亮,但神态之间,似乎总是带着一分挥之不去的冰冷。

顾凭微一颔首:“孟姑娘。”

当时在萧兰坊遇到王显明后,顾凭就给余青戎写了封信,让他转告孟三娘,王显明已经入网,她若是想亲手查清当年孟氏一族谋逆案的真相,就请过来。然后顾凭从埋在暗处的人里拨出两个,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去颖安。孟三娘若是肯来,就由他们护送着过来。

本来他想着,这一来一去,只怕要花十数天的功夫,不想只过了五日,孟三娘便到了。

汀兰园开宴那日,一辆马车徐徐驶出客栈。

马车驶过池陵闹市的街道,顾凭听着外面热闹的声响,半眯着眼靠在车厢上。

他身后是作侍女打扮的孟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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