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发生前[快穿](930)

作者:莫向晚 阅读记录

停在楼下的轿子成了跳板,白色的身影风一样轻轻踩过,又迅速地跳入围观的人群之中,下一刻,彻底消失了踪影。

金色的袈裟缓缓从半空落下,重新披在壶大人的身上,青年面容沉静,无悲无喜,于窗口站了一下,看不到那个身影,又从窗落下,如白云飘落尘世,端端正正,再次坐在了轿子上,前后的姿势好像从未变过。

垂下眼眸,一双琥珀色的瞳仁被低垂的睫毛遮挡,浮光如梦,他轻轻开口:“走吧。”

没有人问为什么,也没有人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轿子重新前行,队伍恢复了行进的速度,不快不慢,如同再次响起的佛音,好像永远都不会为世人所动容。

人群中,有人询问刚才的是什么,有人信誓旦旦表示看到了那是一只白狐,然后就有人编出了传言,有狐妖迷恋壶大人的美貌,这才特意过来诱惑… …

原山之中,溪水边儿,崔阙撤下了那半幅焦黑的袖子,对方的佛力并不是完全的信仰之力,那种玄之又玄的熟悉感,还是挺亲切的,但对鬼物就不是那么友好了,逐渐扩大的焦黑像是缠绵在鬼力之中的病毒,只能割舍部分鬼力才能彻底铲除,简直如同跗骨之蛆,比他所知的佛力又更厉害难缠了许多。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为什么要去看那场法会,差点儿咱们就死了,死了!”

野寺坊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惊吓,恐惧大到一定程度反而让他有了一种豁出去不管不顾的勇气,再也顾不得什么对方的厉害与否,高声喊着,表示着对这种行为的不理解并怨恨一定要带上自己的可恶。

“你要死自己去死,不要拉着我,我还不想死!”

野寺坊并不是什么强大的妖物,他紧守着一些规矩,因为这些能让他得到安生,却又抗拒着一些规矩,因为他本能地渴望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够践踏这些规矩。

这种矛盾的状况之下,就让他的行为准则时常会发生一些别人不太理解的变化,弱小得像是附庸蝼蚁,却又在某一刻翻脸无情到狠辣,这就像是他的本能,用寺庙的模样迷惑旅人来寄宿,又把他们的喉咙咬断,让他们死不瞑目。

夏虫不可语冰。

崔阙看着野寺坊,他的头发散乱了,袖子也残了,露出来的模样颇有几分狼狈,但他的神情很淡然,负手立在溪边,看向的是树冠更高的地方,而非眼前那些只能在缝隙之中挣扎得到阳光的野草。

“你走吧。”

本来就是需要一个带路的,但现在这个带路的成了累赘,那么,放手就好了。

野寺坊愣了一下,这句话像是冰水一样从头而下,让他的头脑迅速冷静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并非不敢走,而是这身体之中的禁制怎么办?

他想要问,又不敢问,犹豫了一会儿,忽地一下,像是兔子一样窜走了,他从来没有面对壶大人那种攻击的勇气,自然也就不敢面对与之过招还全身而退的崔阙。

崔阙转身,走了一个跟野寺坊相反的方向,既然壶大人不能平静交谈,那么他就去找能够交谈的,世界之大,他要寻找的方向总会找到。

鬼力如风,御使时,有些时候让崔阙想到了上个世界御风的感觉,这些力量并非完全不一样,哪怕本源不同,也有殊途同归的妙处,让他能够体悟更多。

他并没有刻意避开人类的村落,于是在某个村子发现被一众孩童殴打的小孩子时,他挥挥衣袖让那些孩子散开了,欺凌幼童,无论做出这件事的是不是也是幼童,都应该受到谴责。

“大人,他是鬼子,会带来厄运的!”

之前拿着石块儿打人的孩子之中有个领头大的大着胆子在一段距离之外高喊,他的声音似乎是在善意提醒。

鬼子?又是一种妖物?

崔阙独行的这一路也见了些妖物,打得过的,打不过的,一步步走过来只觉得大开眼界,如今再听到特殊的称呼,本能就当做是鬼怪。

细细看去,那个被石块儿砸破脑袋的孩子低着头,一语不发,他的头发凌乱而脏污,身上的衣服只能算是破麻片,光着的脚底板黑乎乎的,看不出是否有血色。

像是只有四五岁的样子,缩在那里,却跟婴儿似的,保持着一个躬身缩头的姿势保护着自己的脆弱,全不管身上的血和伤。

他是个人类的孩子,并不是鬼。

精神力蔓延看去,很快就知道了什么叫做鬼子,从死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就是鬼子。

而他的母亲,一个因难产而死的妇人,若非因为无钱安葬只用草席卷了扔在山上,恐怕他也没有机会爬出来。

捡回来养他的老人不久前死了,死于野兽的爪下,这对时下这些靠山生活的村子中的人来说并非罕见的案例,但不知道是谁传言,这都是因为他带来的厄运,然后,厄运就真正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第786章

“你愿意跟我走吗?”

孩子们跑到足够远的距离就躲在那里偷偷看, 他们之间还会议论鬼子的事情。

崔阙走到了对方身前,孩子并没有抬头看他,他对外界的事情似乎失去了最基本的好奇,尽全力蜷缩的身体在感觉到伤害远离之后,渐渐放松了一些, 却又随着崔阙的靠近而紧张起来。

破损的衣服遮不住身体的紧绷, 如同受伤的小兽一样, 对外界靠近的一切都保持着最强烈的戒备。

精神力发出的问话柔和得如同温水一样,很好地抚慰了对方的心灵, 至少在这一刻, 他好像感觉到了善心带来的温暖,抬头看了一眼崔阙,他有一双很黑的眼, 黑得看不见一丝亮光——重瞳!

重瞳为帝王象征,重瞳子, 多为帝王命。

“你可愿意跟我走?”

这一次问, 崔阙的态度又认真了一些。

那一双重瞳注视着崔阙,看了一会儿, 没有说话,在崔阙起身走过的时候,他揪住那白色的衣角, 在崔阙回眸注视中, 静静地站起身来, 跟上了他的脚步。

崔阙见到他的表态, 抬手轻轻拂过他的头顶,把那些灰尘和枯叶扫掉,略显油腻的头发没有经过怎么打理,边缘好像狗啃的一样,但在他拂过之后,瞬间整齐了很多,柔软松散的发丝顺着手指离开的感觉,崔阙微微眯眼,看着那有着青紫但端正的面容,帝王命啊。

“从此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你的名字是什么?”

“… …鬼。”

沙哑的声音并不像是从孩童的口中发出,更像是那种已经走到生命终结的老者,他们已经对世间没有了任何的激情,连语调之中都透着无趣和暗淡,像是已经褪色的蝶翼,熬不过秋日的枯萎。

是鬼,还是鬼子?

崔阙轻轻笑:“如此,你就叫崔刿好了,不为他人所伤,则必伤他人。”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断语,哪怕崔刿还是个不太懂事的孩子,但这一句话还是听得心中一颤,抬头看向崔阙。

“我会把我所学教你,你须听从我令,不为人帝,则为鬼帝。”

崔阙心中的想法渐渐完善起来,他看着对方稚嫩的模样,心中却已经勾勒出来了一张草图,若为帝王师,可否?

命运从来不是无稽的线条,在每一个转折的地方,它可能都埋下了伏笔,遇见是种缘,而这种缘,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

“是。”

崔刿这般应了,他还不太明白人帝和鬼帝的含义,却已经知道面前这个人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从第一次啼哭,他大约就知道,属于他的机会可能只有这么一次,错过了就会永远错过。

抓着白色衣裳的手更加用力,那衣服滑如鱼身,带着河水的冰凉,他不确定是否能够抓住,更害怕不能够抓紧,仰望着对方,光芒刺入眼中,泪水瞬时流了下来,看不清那背光的大人是怎样的容颜,光晕在他的身后,像是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光中,随时都能融化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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