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遥裹着厚重的棉衣，敲了敲帐篷的门帘。

“进来。”

江一皙清冷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莫遥一掀，发现门帘没有彻底拉上，他探进来半个脑袋，对着江一皙深邃的眸眼，小声地喊了一声：“江队。”

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浓灯光太暗，还是他心理作祟，他总有在偷偷摸摸干坏事的感觉。

不等他乱想，江一皙朝他颔首，道：“愣着发呆？”

“哦哦。”

莫遥乖觉缩进来，怕带进来冷风，小心翼翼地把门帘拉链拉上。

身后端坐着的江一皙，在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时，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接着很快在莫遥转过身时，敛去笑意。

帐篷很高，莫遥站着并不觉得压抑，“江队，打扰你了，我拿完睡袋就回去。”

“回去？”

江一皙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莫遥毫无察觉，他点点头，脸上甚至还挂着歉意。

可是，最后他还是留下来了，江一皙让他问艾维尔，后勤队的帐篷里还有没有他睡觉的位置。

他听话地发完信息，很快就收到了艾维尔的准确回信。

很显然，江一皙早就料定了，艾维尔的回复里，不单单说了没有准备他的位置不说，还贼兮兮地祝他今晚有个不一样的夜晚。

莫遥抿嘴，他对江一皙并不反感，甚至于每次看到江一皙还挺开心的，江一皙人看着冷漠不近人情，可实际上对他很好。

这次也是，非常慷慨地把自己的睡袋让给他使用。

可他不仅用了人家的睡袋，还要抢人家睡觉的位置，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莫遥开始打量这顶帐篷，墨绿色的篷顶，简易的办公桌，铺着一米五宽的床垫，其他的跟团体帐篷都一样。

莫遥的目光主要落在床垫上，一半的位置已经放了个摆好的睡袋，可以想象，帐篷的主人早已经等候着他过来。

他有些羞怯地扭开目光。

江一皙抬眼看他，说：“你不用在意我，睡袋有隔离气味和声音的功能，若是你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出去。”

“不不不是的……”莫遥惊得嘴巴都不利索了，他赶忙解释，“是我打扰江队了。”

莫遥说了声“晚安”，把自己缩进到柔软舒服的睡袋里，一躺进去，睡袋自动启动恒温功能，暖洋洋的像是裹在棉花糖里面。

他舒服地嘤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知不觉间，意识开始模糊地睡了过去。

床的另一半，江一皙解了外套，侧躺上去。

他们离得很近，哪怕有着睡袋隔离，江一皙都能感知到对方轻浅的呼吸声。他的眸色温和下来，剑眉一点点的舒展，整个人有些放松，似乎在这样宁静的氛围里，睡意也会悄然而至。

江一皙闭上眼，他的感知力潜入地里，无声息地蔓延，熄弱的灯光下仿佛有无数的细小银光在流淌，缓慢而快速，它们带回闪烁的小光点，告诉本体，方圆几十里都很安全。

.

一夜无梦，莫遥睁开眼时，发现天已经大亮，他猛地掀开睡袋，身边没有其他人，整齐地折叠着薄薄的被子，江一皙不在帐篷里。

不过，莫遥很快发现，江一皙在门外，和另外一个人在谈话。

是个陌生的好听声音，亲切的喊着江一皙做“江哥”

莫遥的思绪有些放空，他动动肩膀，抬起手揉着睡乱的头发，张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水光，泛起细微的红晕。

他在睡袋里待了一会儿，帐篷外的人还没走，话题已经衍生到了邀请江队一起吃早饭上。莫遥支着耳朵慢吞吞地起身，机械地把睡袋整理好，神思飘到外面，听到江一皙回答那个人。

“不了，我还有事。”

话音落下，片刻后，那人才幽幽地道：“江哥，我都好久没跟你一块吃了，你就不能均一点时间给我呀。”

莫遥等了等，没等到江一皙的回答。

他不好意思再偷听下去，把注意力放回到帐篷里，看到简易办公桌上散放着一堆纸质文件，哪怕这么多年，纸质文档的传统还是完整的保留了下来。莫遥蹲下身，把那堆文件按照排序地整洁叠放好……

此时，外面传来响动，莫遥手中的动作顿住，他回过头往声音的方向望去，漂亮的琥珀色双眼眨了眨，看着门帘从外面被掀开。

江一皙站在门外，看着他挑动眉梢。

他说道：“出来吃早饭。”

莫遥乖乖地站起身，没有询问刚才在外面的是什么人，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晚上的休息时间一到，他就抱着自己洗漱用品，乖巧地敲动江一皙的帐篷门帘，白天会随着艾维尔一起做饭，清点休息区用品，也会跟着后勤队的其他队员们一起，帮忙将从前线带回来的样本进行清理回收。

更多的时候，他们几个会围坐在帐篷周围，等着江队和副队他们回来，他们每次狩猎的时间更加地长久，久到后面，太阳彻底落下，休息区里点亮照明灯，他们才会回来。

一周以后，江队他们带领的S级队伍，已经把周边所有能发现收集回来的样本都带回来了。后勤部储备的粮食也快要见底，于是江一皙决定，明天开始准备返回。

第32章

夜晚, 吃完晚饭。

莫遥抱着铁质的方形餐盒，里面装满切成块的苹果，上面淋着一层沙拉酱。他绕过围成圈休息的队员们, 沿着排列整齐的帐篷后方慢慢走。

帐篷后方是一片辽阔无人的荒野地段，这里常年见不到几次活着的生物，在这个覆盖着茫茫白雪的寒流期，墨色夜幕见不到半点星光。

路过一顶帐篷时，莫遥往帐篷的方向瞥了一眼, 有人撩起虚掩着的门帘，里面走出来个年轻的男性身影。帐篷里的灯光从身影里泄出, 映出那人的身形轮廓, 身姿颀长美观。

他微微转头，目光停在莫遥的身上。

很快，莫遥看到他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莫遥也彻底地看清这个年轻男人的模样, 男人留着齐肩的黑发，一双媚长的丹凤眼, 眼尾微勾，暗光下看不清眸色，但还是看得出长相俊美, 是处在于阴柔与阳刚之间的那种容貌。

在队伍里待了一周时间, 这还是莫遥第一次碰见对方。

他眼里划过惊讶的神色, 被对方成功地捕捉到。

方韫停在他的面前，精神力感知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的呼吸声稍稍重了下, 心跳也变快了。

他勾起嘴角, 倨傲地抬了抬下巴, 冷声道：“去哪？”

是熟悉的声线。

曾经几次出现在江队帐篷外。

艾维尔提醒过他, 让他小心一个叫做“方韫”的人。队伍中，基本所有人他都见过了，就这个人没见过，不出意外，这个人就是方韫。

莫遥看了眼他，原来长这样，他一直很好奇来着的，不过这个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好奇。

莫遥平静回答：“找江队”

说完，他侧过身，想要从对方的身旁经过。

“等等。”

方韫双手插兜，神情慵懒倨傲，“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

对方眸色泛着冷意。

莫遥觉得这夜晚的冷风更渗人了，他犹豫地顿住脚步，没来得及回应，方韫也不着急，他目光停留在少年低垂下来的发旋上，柔软的发丝乌黑发亮，给人想要薅一把的冲动。

方韫眸色变得更深。

接着，他听到莫遥声音迟疑地说：“是、是苹果沙拉。”

“苹果。”方韫低声重复了下这个词汇，最近出勤，他们的饮食上多了项变化，每人多了份饭后水果，不过这项可口的饭后水果只持续了不到三天就戛然而止。

队伍里有队员打听，说是提供的苹果已经消耗殆尽，没办法继续供应了。

方韫媚长的丹凤眼微挑，难道莫遥占着后勤队员的身份，偷摸藏了苹果，打算用来引诱江一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