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车上换就行。”艾维尔把衣服塞到莫遥怀里，他抬手在莫遥的后背推了一把，莫遥被他推向前，跨着折叠梯，爬上重甲车后备箱。

宽敞的后备箱坐着不少人，有的着装整齐的盘腿坐着，有的凑在一块在小声议论着什么，还有的跟莫遥一样，手中抖开制服，就地换起来的。

莫遥选中一处角落，打开手中的制服，默不作声地穿戴好。艾维尔选的尺码很准，穿在他的身上刚刚好。在制服里面，还有双同色系的隔离手套，他缓缓戴上。

接着，莫遥盘腿坐下，后背靠着钢制的墙面，在他的对面是一排黑色密封箱，密封箱旁靠着两个人，两人在察觉到莫遥的视线时，也抬眼看过来，双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时艾维尔也上来了。

他直径走到莫遥的旁边坐下，在他坐下的那刻，重甲车的引擎启动，车厢轻微晃动，两人的肩靠在一起。莫遥挪了挪屁股，换个姿势坐好。

但旁边的艾维尔又靠过来一点，两人的肩膀再度靠在一起。

莫遥回过头看他，艾维尔神色冷酷，在莫遥看过来时轻佻地抬抬眉。

莫遥：“你……”

“不用害怕，这一路上我保护你。”艾维尔欠揍的脸上露出真挚的微笑。

莫遥呼吸一顿，深深吸口气后才缓缓道：“我不需要。你挨着我挺重的。”他再次挪动位置，艾维尔再也没有挪过来了。

就是表情有些委屈。

可惜莫遥不为所动，他微阖双眸，昏暗的车厢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遮住眉毛的发梢随着车厢的晃动节奏轻轻飘动着。

艾维尔嘀咕道：“小莫你真的变了，当初出勤还会害怕得站不稳。”

他的声音一点都不低，每个字都清晰地飘进莫遥的耳朵里，莫遥甚至在这段话中听出了惋惜的语气。

莫遥翻动白眼：“……”

“我都听到了。”

“是吧是吧。”艾维尔眼睛亮闪闪地凑过来，伸出手挽住莫遥的手臂晃动，“小莫你自己看看现在的你，都没有之前可爱了。”

莫遥没懂自己可爱的点在哪里，当初他顶多就是胆怯一些，腼腆一些，怎么都轮不到可爱上面去。

他推开艾维尔，没推动，倒也没再继续用力，“别给我乱加词汇。”

他这么一说，只得到了艾维尔嘿嘿地笑声。

.

几分钟后，莫遥他们听到“嗤——”的声音，重甲车惯性地向前倾地晃动两秒。等重甲车停稳，艾维尔率先站起来，打开车门。

眼前的视野变得明亮许多。

莫遥站起来拍拍屁股，熟练地跳下车，在看清眼前景象时，整个人怔住。

原本平坦的荒野，如今一眼望去，都是怪物的肢体残骸，它们密集、数量巨大，有的堆砌成小山，流淌着墨绿色的液体。还有轰炸过的地方，那里的土壤变得更深更黑，塌陷出无数巨大的坑面。

莫遥捂住脸，空中飘荡着烟雾，泛着股令人作呕的腐焦味。

“喂，你还没戴防护罩！”

后面有声音响起，发出声音的人快速地朝着莫遥丢过来个灰白色的东西。

莫遥条件反射地接住，是个防护罩。

莫遥回过头看他，是个不认识的队员，他提高声音地喊了句“谢谢”。那人摆摆手，快速地随着队伍进入到战场。

戴好防护罩，莫遥提着黑色密封箱，随同其他人走进清理现场。

他主要负责的是样本回收，这些节肢类怪物残骸，几乎没有完好的，莫遥停在一只被横切成两半的尸骸面前。它的眼睛像苍蝇的红色复眼，巨大恐怖，死死地盯着莫遥的方向看。若不是它的心脏不再跳动，莫遥都怀疑这只怪物还活着。

他弯下腰，拿出特质的匕首把那颗躺着绿色血液的心脏挖下来，放进到密封罐中，打开密封箱的凹槽处，“嗒”地扣上去。

回收好样本，莫要抬起脚离开这只怪物，往另外只怪物走过去。

这是只拥有细长利爪的怪物，它的前肢有一排坚硬的锯齿，在末端有着锋利的镰刀状钩子，上面挂着干涸的暗色血迹。它的躯体并不大，一米长半米高，肥大的腹部轰炸出巨大的洞，洞口焦化变成黑色。

莫遥割下他的锯齿，塞入到密封箱里。

……

数分钟后，密封箱变得越发沉重，莫遥提着的手臂阵阵酸麻。他回过头看走过来的路，他已经走得有点偏了，得回去到原点交接样本。

地面残骸太多，加上密封箱加重，莫遥走得小心翼翼，速度慢了许多。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难以避免地磕到一只怪物的后腿，啪地一下摔倒在地上。

戴着隔离手套的手掌撑着地面，莫遥的脸与地面亲密接触，上面半只眼睛滴溜溜地与他相望。

“啊—！”

莫遥吓一大跳，惊呼地后退，没退开两步，后背就抵上冰凉的东西。他瞪圆眼睛，缓缓地抬过头看去，就看自己抵在一只怪物坚硬的背脊上。

莫遥：“呜！”

江一皙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莫遥。莫遥琥珀色双眼蕴了层水光，精致的眉梢紧紧地蹙起，他弓着后背，小手微微抖地蜷缩着全身，做出自我保护的状态。

江一皙目光微沉，快步地把他从地面拉起来。

莫遥还处在于恍惚的状态，被人拉起来时下意识地做出挣扎的动作，接着他听到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莫遥，是我。”

莫遥挣扎的手顿住，猛地抬起头看向来人，在看清是江一皙时，“嗖”地耳垂变红。他支支吾吾地开口，声音闷在防护口罩里听不太清：“江……江队？”

他竟然让江队看到这么出糗的一面。

“嗯。”

江一皙垂下眼睑，拉过莫遥的手臂。他的手上戴着隔离手套，上面脏兮兮的都是泥土和不明物体，随着江一皙的动作，莫遥整个人顿住不敢动了。

莫遥手上的隔离手套被脱下，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温热的手背，他抖激灵地一颤，下意识地想逃开，但整只手被牢牢地禁锢住。另外一只微凉的手一点点地掰开他卷曲着的手指，掌心彻底在强势的男人面前展开。

细嫩的掌心微微发红，摸起来是比正常还要烫一点的温度，江一皙微微眯起眼，抽出消毒纸巾仔细地帮他擦拭起来。

等他擦拭完毕，呆呆站着的少年脸颊已经涨得通红，看着他的眼睛躲躲闪闪的。

“噗。”

江一皙短促地笑出声。

得到的是少年羞愤的抽开手，再也不让他触碰。

江一皙有些可惜地挑了下眉，拿出崭新的隔离手套递给他，说道：“戴上。”

莫遥快速地接过穿戴好，生怕慢一步江一皙就会亲手代劳。

江一皙：“……”

既然没受伤，江一皙把视线放到地面上，那里横躺着个黑色的密封箱，显然是刚才某人吓得大呼大叫最后丢下来的。他弯下腰提起，朝着莫遥抬下巴，示意莫遥跟上自己。

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地上恐怖的障碍物太多，莫遥走的有点慢，很快就跟不上江一皙的步伐。他朝着江一皙的后背微微张开嘴，动了几下都没能把嘴里的话吐出来。

结果——

江一皙主动放缓了脚步。

莫遥脸上一喜，嗒嗒地提上速度跟上来。

不用提沉重的密封箱，莫遥和江一皙很快抵达原点，驻守在重甲车队的士兵在看到江一皙时都愣了下，等江一皙把手中的密封箱递过去才反应过来地喊“江队”。

江一皙点头回应，目光回到莫遥身上。

他的声音冷冷的，似乎有些生气：“不是让你在后勤队里待着，怎么去清理现场？”

莫遥愕然：“嗯？”

这不是前方下达的命令吗？

莫遥抿嘴，小声反驳：“全体后勤队员都出动，我留在那里不合适。”

江一皙：“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