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要拯救的主角都重生了(55)

作者:长白不白 阅读记录

如同被拦腰斩断的幼树,眉间透露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

谢朝并不叫陆川延免礼起身,而是踩着脚下稀疏的落叶,一步步慢慢向他走来。

落叶碎裂的清脆响声停在身前,陆川延微微抬眼,与小皇帝的目光不期而遇。

月光下,谢朝微微眯着眼睛,仰头看他,眼瞳里倒映出陆川延的影子。

好半晌,似是不确定地喊了一声:“摄政王?”

语气有些难以形容的奇怪,带着点大梦初醒的茫然。

这不对劲。

犹记得小皇帝同他说话时,总是客气虚伪、绵里藏针,哪里有过语气如此平缓和谐的时候。

今天小皇帝是怎么了?

陆川延极轻地皱了下眉:“臣在。”

顿了顿,他问:“陛下可是身体不适?是否需要微臣传太医入宫?”

“身体……不适?”

谢朝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重复一遍,在陆川延疑问的目光中,他慢慢埋下头,尚且单薄的肩膀开始轻轻发抖。

陆川延顿觉不妙:“陛下?”

来不及思考小皇帝为何突发恶疾,他上前一步,正欲握住谢朝的手腕探脉,小皇帝却又蓦然抬起脸来,定定注视着陆川延,神色再正常不过,唇边扯起一个笑容:“朕吓到王叔了?”

“……”

陆川延哑然,却道原来谢朝是故意吓他,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他收手后退一步,语气略带无奈:“微臣却是不知陛下从哪里学来的这种吓人把戏。”

谢朝摊摊手,语气是稍显刻意的轻松,像是在掩饰什么:“朕方才心血来潮,想看看王叔反应而已。王叔方才是在担心朕么?”

陆川延听出了他的刻意,却没多想,只道小皇帝担心他生气所以在装乖,敷衍一句:“陛下万金之躯,做臣子的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平平无奇,挑不出错处的一句话,却意料之外地听见了小皇帝的反驳,声音低得像是下一瞬就会消散于冬风中:“骗人……”

陆川延常年习武,耳力何其敏锐,闻言一怔:“什么?”

谢朝却避而不答,墨蓝色的眼瞳如潭水般深不见底:“王叔为何在此?”

陆川延搬出离席理由:“席间沉闷,出来醒酒。一时不察,忘记同陛下告退,陛下勿怪。”

连句有罪该死之类的场面话都懒得说,难怪小皇帝日常觉得他要篡位。

记忆里,谢朝在自己说勿怪的时候,往往会维持不住脸上的不动声色,眼神中全是“我就知道你狼子野心”之类的愤懑情绪,表情很是有意思。

但今天谢朝听闻此语,不仅无波无澜神色平静,甚至还冲陆川延笑了一下:“嗯,王叔所言极是,朕不会怪罪的。”

“……”

挺不对劲。

这小狼崽子不会在暗地里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陆川延猜不出来。想了想,他上辈子的懒散毛病又犯了,反正谢朝的情绪如何与他无关,自己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辅佐好他罢了。

哪怕小皇帝没安好心,凭他的本事,一时半会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问:“陛下又何故离席?”

谢朝不言语,好半天,才轻声说:“朕刚刚席间打盹,做了一个梦。”

陆川延心道:如此喧哗之中你也能睡着,倒也是有几分本事。

不过侧面一想,这也代表着整个宫宴中,都未曾有一位官员主动与小皇帝搭话,不然对方哪里有睡觉的机会。

难道小皇帝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他?

心里琢磨着是时候该警醒文武百官,陆川延听见谢朝继续说:“……梦见天下之大,只有王叔一人以真心待我。”

“所以醒后,朕就来找王叔了。”

“……”

无言片刻,陆川延说了句算不上安慰的安慰:“所以只是梦而已。”

“只是梦啊……”

谢朝短促地轻笑一声,喃喃道:“或许吧。”

陆川延不欲与小皇帝交谈太多,毕竟自己刚刚重生,即使已经尽力回想上辈子的事,一时半刻也不能全然记起,更不清楚如今他与谢朝的关系究竟如何。

担心再多说几句会露出马脚,他转而问:“离席时间不宜太久,陛下打算何时回去?不如与臣同行。”

谢朝敛眉摇头,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眼底神色:“王叔先回去吧,朕再自己待会儿。”

陆川延这才发现,小皇帝身边竟连个太监都没带,眉头顿时拧起来:万一来个武功高强的刺客,凭这小崽子的缚鸡之力,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嗓音微沉,语含不悦:“陛下身边一个随从也无,也太不把龙体当回事。”

虽然周边有自己的暗卫时刻紧盯,但也得让狼崽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然他肯定下次还敢。

谢朝像是才注意到,表情片刻恍然,不好意思地仰脸,冲陆川延露出笑模样,似在讨饶:“朕醒后急着来找王叔,一时不察。好在禁城有王叔命人把守,很是安全,王叔不必为朕担忧。”

他的容貌实在是太有杀伤力,即使陆川延也不得不承认,仅凭着小皇帝的一张脸,就足以让许多人为他死心塌地,马首是瞻。

奈何陆川延性格淡漠,即使狼崽子顶着这样的脸蛋,也未曾让他心软半分。

见小皇帝执意要留,他轻轻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披风,上前一步,为谢朝系上:“此处风大,陛下莫要冻坏了自己。”

系好之后,他刚想退开距离,手指却被一股温热的力道留在原地。

陆川延抬眼,以眼神询问谢朝这是何意。

谢朝反应极大地抓着陆川延的手指,力道很紧,嘴唇抿成一条平平的直线,胸膛不住起伏。

他看起来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但须臾之间便撒开了手,后退一步,偏过脸去,低声道:“……王叔回去吧。”

在自己的记忆中,谢朝从未有过情绪起伏如此明显的时候。

陆川延深深看了他一眼,将他今日的异样记下,收回手行礼:“微臣告退。”

离得远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陆川延又回了一次头。

小皇帝孤零零站在老树下,垂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影子被花灯拉得很长很长,寂寥非常。

-

陆川延回到宫宴上时,文武百官尚且在谈笑风生,见到他回来急忙嘘寒问暖,问摄政王醒酒醒得如何了。

陆川延随便应付两句,便落了座。

右丞笑眯眯地看着百官如百鸟朝凤般向陆川延大献殷勤,并不参与其中,看起来当真是个再中立不过的人。

陆川延却不能不注意到他——毕竟上辈子谢朝的死,与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正在心里默默思量,有眼尖的一位小官注意到了什么,疑惑低声询问邻座:“摄政王今日赴宴,是不是穿了件披风来着?怎的回来的时候,披风不见了?”

邻座也摸不着头脑,只得猜测:“许是出了什么意外,临时脱下了。”

宫里能出什么意外?

小官正欲再问,却被席间突如其来的骚乱打断。

他唬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朝着喧哗吵闹的地方看去,只见摄政王面如寒霜地坐在原位,一名宫女跪在他脚边,不断磕头,哀泣求饶。

小官又是震惊又是八卦,将脸凑到另一个邻座耳边:“怎么了这是?”

邻座伸出一根手指,不着痕迹地指指被随意搁置在摄政王手边的餐碟,悄声道:“看见那是什么菜了吗?”

小官伸长脖子细细分辨,末了摇摇头,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

邻座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道:“那是天山雪莲炖雪蛤!”

“天山雪……”小官反应过来,一把捂住嘴,惊骇地把声音压到最低:“那不是只有陛下才能吃的御菜吗?!”

天山雪莲何其难得,即使是帝王家,一年统共也只能得三四朵,当然只有皇帝才配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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