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144)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既然是兴义师,又为什么可能与刘备的期望并不相符呢?

刘备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怵然而惊,“田楷亦欲图徐州不成?”

“就势取利,此亦兵者所为,将军何故作此态?”

那么,陶谦这封晚到的书信就有了特别的含义,可以将它看作一种陶谦要求的,信义的保证,也可以将它看作是绝望之中最后的求援。

但这完全是站在陶谦出发点的猜测,陶谦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徐州,他们则在田楷眼皮下的平原城,因此总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看一看态势对己方究竟如何。

“曹操势大,陶谦田楷便是齐心合力,也未见能击退曹军,何况腹藏鳞甲,有此图谋?”田豫说道,“我军势弱,若贸然而行,其中忧惧处何止目下一二?”

关羽抬眼看了一眼青年文士。

所忧者何?所惧者何?无非是出兵便会既得罪曹操,又得罪田楷罢了。

但这种话对于关羽来说没什么作用。

“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大丈夫行于天地间,处事当光明磊落,哪怕行至绝境,若扪心自问一生未尝有半点值得内疚之处,又哪来什么忧惧!

田豫被这句话给噎得愣了一下,但他早就清楚这兄弟三人大概是什么样的性格,因而立刻要用一点更加现实,也更在眼前的东西继续说服他们,至少暂时让他们的热血凉一点,冷静一点。

“欲至徐州,必先足食足兵,平原城如此荒凉,如何供给将军打这一仗呢?”他说,“难道将军欲夺城中良贱身上衣,口中食不成?”

室中静了一刻,于是廊下的脚步声便格外清晰起来,田豫也不自觉地转过头去——

他看到了一个有点陌生的陆悬鱼。

那个少年虽说出身寒微,据说来平原城前是靠杀猪谋生的,但许多习气其实不似黔首,比如他衣衫必要整洁,坐卧从不纵适,是个十分重视自己形象的人。

但此刻他狼狈极了,半身血污,满脸汗水,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

他从县府外走来,人人都认得他,不曾阻拦他,连那一地的泥脚印也留在了身后,于是令人得以注意到,他连鞋子都在路上跑丢了。

赵云最为敏锐,立刻站起身来,“博泉出了什么事不成?”

少年摇了摇头。

“我自徐州而归。”她说完上半句,又非常突兀地说出了下半句,“令长不须搜刮城中民财,博泉尚有许多钱粮,我可以分给令长一些。”

徐州现下如何,这句话是许多人心中想问的,但他们看一看陆悬鱼的眼睛,就觉得不必再问了。

“博泉又有多少钱粮,”田豫忧心忡忡,“能供给数千兵马一路支用?”

少年转头看向他,于是脸上一点干涸的水草,混了血迹,都清晰地印在田豫眼中。

“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于斯二者何先?”

有什么比足兵,足食,更重要的吗?

有什么是哪怕忍饥挨饿,哪怕缺兵少将,也要为之而战的事物吗?

刘备沉默了很久,终于也自案几后站起身。

“此非一州之事。”他一字一句,斟酌着说出口,“而是天下事。”

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那么,民信于何处?

四百年汉室基业,不在雒阳,不在长安,不在朝廷,不在天子之手!

要如何令人民相信,这个大汉还是有公义存在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上位的主君,而他略一思索后,将目光从众人脸上一寸寸地掠过,最后停在了田豫脸上,目光中也带了一丝笑意。

“清点粮草,筹算辎重搬运事,便要辛苦国让了。”

这句话几乎不能算是暗示,而是明示,因此关张眼中立刻现出光彩,而田豫只有深深欠身。

“是。”

所有人对刘备接下来要发布的命令都已心知肚明。

虽不过萤火之光,未尝不能照明天下!

“明晨点卯,拔寨启程,”他说,“先至北海,而后南援徐州。”

“是!”

一群人各自领命而去,只是到陆悬鱼这里,刘备还真是斟酌着在想能给他派点什么活。

……毕竟博泉的八卦,他也自云长那里听了一些,撒泼的打滚的抢饭的逃跑的什么都有,好不容易收了些冀州兵,也不过操练了数月。真要拉出来,他感觉有点为难这孩子。

但少年忽然上前了一步,“主公。”

主公被喊得一愣,两只眼睛有点呆滞地看着他。

陆悬鱼跟其他人不太一样,虽然总是“小人”“小人”地自称,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少年心性桀骜,并不会真认谁为主,因此当面称呼刘备时,总是按照城中百姓的习惯,称他为“令长”。

当然,这种游侠气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刘备身边这群人多半是北地游侠出身,连他自己也有这样的习气。因而陆悬鱼类似客将一般的身份在博泉招兵,刘备也未曾阻拦。

他这人心性豁达,总觉得如果是志同道合的人,总会走到一起,若中道而别,虽然遗憾,但人间憾事太多,这一件又算得了什么?

除却田豫那等一板一眼的文士外,这些兄弟们原本也没谁会走仪式来向他效忠。

但是陆悬鱼现在的神情有点不太对劲,刘备于是察觉到了一点紧张,还脑补了一些有的没的。

比如说“委质于君,书名于册,示必死也”之类的画面。

但是陆悬鱼的“委质”和其他人的似乎完全不一样,她将背后的长剑摘了下来,递了过去。

刘备有点懵,但还是接过来。

这是柄好剑,无光自晦,自有凛然之气,但剑镗与日常所见之剑不同,格外宽大些,这柄剑总体也较普通剑长一些,因此总觉得挥舞起来很不顺手。

他拿在手里,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番,然后抬起头看向少年。

“我的剑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剑,”陆悬鱼的目光那样认真,“但我从未让其他人碰触过。”

于是刘备理解了他这个举动的含义,又将这把长剑递了回去。

“但是以后,”少年微笑着说,“这剑也是你的了。”

陆悬鱼走出那间屋子时,田豫在台阶下等着她。

她想跟他打招呼其实不容易,因为她的脑子里满满都是黑刃的垃圾话,包括但不限于“呸!”和“呸呸!”和“呸呸呸!”之类,但她还是努力地从那一堆抱怨中分出了一小块区域,客气地跟田豫打了一声招呼。

田豫此时的神情倒是不那么严肃了,但那张脸上有一点幸灾乐祸。

“悬鱼要回博泉吗?”

“是,”她说,“我也要回去清点我的粮草辎重,跟着你们一起出发。”

田豫思考了一会儿,“你最多,带过多少人出门?”

“……这是什么问题。”

“很重要的问题。”

她想了想,“五十人。”

“来回几日?”

“三日。”

田豫摇摇头,“再久些。”

那就只有带着东三道小分队的姐姐妹妹们一起了,时间虽然长,但人数还算不多。

她诚实地讲出来时,田豫那张脸上浮现出一层幸灾乐祸。

“那你快去吧,”他说,“要知道,带五个人出远门,和带三百人出远门是完全不同的,你要准备的东西不同,要做的谋划不同,遇到的各种意外也不同,我现在提醒你了,莫谓言之不预也。”

……这人奇奇怪怪的。她想,她一次性从豪强那里敲诈来了二十辆辎重车,有什么装不下,带不动的?

但她很快意识到,带着三百人用两条腿走个几百里这种事……它真的不是很容易。

第113章

行军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不管是在友方地盘上,还是敌方地盘上。

首先是粮草,你有多少车马,有多少民夫,你的粮道有多长,途中需不需要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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