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182)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我只是个剑客。”她最后这样总结了一句。

刘备的眼睛弯了弯。

“你不当自己是剑神,这很好。”他端起了一盏酒,“但也不要当自己是个剑客。”

“……为何?”

主公姿态十分放松地斜靠在凭几上,将酒盏端到唇边,“你以为,我是如何令徐州士族归心的?”

……她怎么知道?

“当人家女婿?”她小心地问了一句。

当那一口混着口水的酒液喷出来时,她其实离主公很近。

……但她还是迅速地闪开了!

……她身手总是很敏捷的!

但是主公喷完那一口酒后还没缓过来,胸腔剧烈起伏,抖着手指点着她,半天没说出话。

【……我好像说错话了。】她小心地说道,【你死了吗?没死就赶紧出个主意。】

【我没主意,】黑刃冷酷地说道,【你不是挺合他眼缘的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那行,她可以试试。

主公开口似乎想说点什么时,她立刻抢了先。

“我前两天回小沛,”她试探性地说道,“发现了一家粔籹,还挺好吃的,下次给主公带点儿?”

刘备终于是说话了。

“你不忙着娶媳妇,的确有自知之明,”他嚷道,“就你这张嘴,要是倾慕谁家女郎,想要上门求亲,我这当媒人的都羞于开口!”

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天色已晚,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反正也不忙着走,就继续盘腿坐在那里,听主公的小课堂。

汉朝选拔人才使用的是“察举制”,郡县先举“孝廉”,而后各州再选“茂才”,择其中“贤良方正”者,选拔录用,而后为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一边点头,一边两只手搅在一起,开始揪自己手上的死皮。

“这是士人所仪仗的根本,与武人大有不同,”刘备说,“他们靠察举做官,你靠战功做官,你知道吗?”

她小心翼翼给一块死皮揪了下来,又开始抠第二块,“嗯嗯,嗯嗯。”

“士人与武人泾渭分明,但三公九卿多出士人,因此……”

“嘶——”

她揪到自己的皮了,好疼啊。

刘备瞪了她一眼。

“那主公是士人出身吗?”她连忙问了一句。

“大父孝廉出身,官至东郡范令,家父虽早逝,但我师从卢子干,亦是天下闻名的大家,”刘备说道,“我虽称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家世,但出身也清晰明白。”

她仔细想想,似乎主公有手工业黑历史来着?

小心翼翼地又问一句,“这就够了嘛?”

“对于那些想要亲近你的人来说,这就够了,”刘备笑了笑,“对于那些摇摆不定,观察你的人来说,也足够了。”

“那仇敌呢?”

“那我就是织席贩履之徒啊,”刘备坦然地拍了拍放在一边席子上的佩剑,“我的剑是干什么用的?你的剑是干什么用的?”

……挺对劲儿,说服她了。

虽然“单名为贵,双名为贱”的习俗是王莽改制留下来的产物,但它自上而下的确根深蒂固。刘备希望她改个名字也有其中的缘故。

换一个体面点儿的名,取一个配得上的字,然后借由下邳陈氏的背书,给她一个与士族进行正常交往的梯子。至少从此之后,那些不乐意与她为敌的士人不用捏着鼻子忍着耻辱感与她来往,而相对中立与友好的士人也能进一步与她进行正常交际。

否则按照汉朝的“二元”君主观来说,她一辈子也没办法用正常方式征辟到一个士人来替她干活,闷棍这东西也不是每每都有效的……

“也行,”她最后想了想,“那到底要起个什么名字呢?”

“我怎么知道?到时是陈公为你取名,待那时你便知道了。”刘备说道,“你既同意了,我明日便去登门拜会。”

“主公能先问问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要是好听我再同意——”

刘备低头四处开始寻找什么东西,最后抓起一卷竹简,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回家这几天已近岁除,又赶上家里在搞大扫除。

今年不比往年,有亲兵家的女眷过来替她们打扫房屋,大小萝莉们不需要自己干活了。

使用了这些免费家政让陆悬鱼很不安心,但董白倒是劝了她。

“将军冲锋陷阵,全靠亲兵护卫,因此平时亲近些才好。”

“让人家免费帮我干活也算不上亲近吧?”

董白噗嗤一笑,“这样才亲近。”

……这是什么道理。

董白言简意赅地给她解释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这些亲兵的文化素质不高,因此士人那套文绉绉的,客气而有分寸的交际方式是不成的,粗鲁一点,亲热一点,甚至偶尔大呼小叫一点都没关系,他们的女眷跑来干活不是白干的,是带着期待来的,要是升职没空缺,至少也可以打听一下能不能加薪吧?

……加薪虽然需要通过田主簿的批准,但她自己发点红包是没问题的。

岁除当天,清早先骑上马,跑下邳去给主公拜个年,然后再跑回小沛,来来回回呛了一肚子的风,可以说辛苦极了。

但年夜饭也是远超以往的丰盛热闹,本身徐州就靠海,各种海鲜一点也不缺,同心又提前订了两头乳猪,一头整羊,鸡鸭鹅各来几只,完全是一张案几摆不下的那种豪阔。李二新娶的媳妇也带了过来,是个看着就十分精明的水蛇腰小媳妇,一张嘴抵得上别人七八张,叽叽喳喳个不停,连刚刚学会说话,不停刷自己存在感的阿草都显得文静多了。

人毕竟多了些,按照风俗,分了两室,她跟着姐姐妹妹们喝了一口椒柏酒,而后就从内室转了出来。

太史慈和田豫也跟她一起过年,但女眷们今天随便喝,他们却需要警醒一点。

这两日小沛城中多了不少逃难至此的平民,问起来便说是自二百里外的山阳而来。

“山阳打仗了吗?”她当时还问了这个问题,“谁跟谁打?”

“听说是曹操和吕布!”那些平民嚷道,“他们打得凶极了!还吃人哪!”

……她记得吕布是不吃人的。

……张辽高顺他们应该也不吃。

“……郎君?”

田豫迟疑的声音响起,将她自沉思中拉回来。

“曹操势大,若再东进……”

“明公与袁本初既有约定,曹操又久战劳苦,”田豫如此说道,“今岁兖州经了蝗灾,还要袁本初运粮草至兖州,以解燃眉之急,他岂有余力再犯徐州?”

“哦,”她不自然地端着酒盏想了一会儿,“我只是问问,要不要帮吕布一把。”

太史慈发出了一个鼻音。

“吕布轻狡,最无信义,我等作壁上观便是,为何要助他?”

“……他怎么无信义了?”

这个问题一点都没难住太史慈,他随手在屋子里划了一个圈。

“比方说,本州某一位名士,名将,心折于贤弟的心性品行,事尔如父,贤弟待如何?”

她想象了一下,“那我哪受得起。”

“那要是吕布想拜你为义父呢?”

……她打了一个激灵。

这大过年的,吓唬谁呢!

同样在过年,吕布这里寒素得多。

席间只有水,没有酒,兖州今岁大旱,即使不禁酒,民间也拿不出多少新粮酿酒了。

每人面前只摆了一碗桃木煮的汤,一碟干菜,一碟肉干,但这已经是将领的待遇了。

营中士兵只有一锅菜汤,勉强饱腹。

因此逃走的士兵一天比一天多,逃去哪里都好,做奴隶也可以,倒戈成为曹操的士兵也没什么,他们是大汉的职业军人,训练有素,是相当好用的杀人利器。

——只要有饱饭吃,去哪里都好。

因此整座营地渐渐变得安静,空寂,人声寥寥。

席间亦是如此,不闻说笑,甚至无人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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