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247)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说起来那天就有点尴尬。

她这里除了琅琊东海的官员之外,还有一群青少年守在阳都城,这群人每天其实挺无聊的,有几个偷偷跑路了,有几个偷偷跑路又被家里人送回来了,剩下摸鱼的有,打猎的有,躺平的有,当然也有陈衷这样的好孩子,乖乖处理琅琊这边的文书。

还有一个糜芳壕无人道,在阳都城内置办了一处宅子不说,顺便在城外还买了一个大庄园,改造出了几间温室,吩咐下人每天种点小青菜给他吃。

这样一群青少年被她又一次领回来,准备聚餐一下,一来感谢他们在秋收时的勤劳付出,二来感谢他们没有在她出门这些天里拆了阳都……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不对劲,因为正常人是不会拆家的。

不管怎么说,她这里正张罗着,还没开宴的时候,小兵匆匆跑了进来。

她失态了。

“你说谁来了?”

“吕布,吕将军……”

陆悬鱼一个激灵。

“他带了多少人马?!”她严肃,认真,甚至有点紧张地问道。

第183章

说来这种反应不太礼貌。

当听说吕布要来时,陆悬鱼第一个念头是:他是不是看上阳都城了?

……没办法,吕布就是这样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天使。

公理信义这些东西对他不太起反应,起反应的主要是身边人今天吹的什么风。

比方说严夫人要是吹一吹风,让他留在小沛,他今天就留在小沛;

要是张辽建议他去找张邈一起玩玩,他就跑去约张邈打猎;

要是陈宫对他说“咱们把下邳拿下吧!”,他也很可能就带兵稀里糊涂地去打下邳了。

阳都现在是有驻军的,但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她还是不免一下子紧张起来。

好在小兵很自然地回答了,“只有吕布将军与陈宫先生两位,并十几骑侍从。”

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那行,”她说道,“快请他们进城,请他们过来,我稍后过去迎接。”

小兵喏了一声便跑开了,跑得匆忙,还差点撞到别人。

过来替田豫打下手的祢衡有点不解,左右看看。

“将军,谁要来?”

“哦,吕布和陈宫,”她笑道,“无事的。”

祢衡今天穿了一身半旧的棕袍,胸前这一块洗得有点褪色,于是穿在身上格外的像只袋鼠。

……他的神情也特别像。

“呵呵。”

祢衡冷笑了一声。

她有点懵,“你冷笑个什么?”

“将军欲迎他二人入席么?”

“……他们远来,又是客人,为何不能入席?”

“吕布轻狡,反复无义,”祢衡痛斥道,“如何能为将军的座上宾!”

啊这。

“这天下反复无义的人多去了,”她说,“难道你要一个个骂过来吗?当着那些诸侯的面前骂?”

那张时刻准备战斗的脸一点都没有被怼回去的郁闷,而是立刻抓到了一个新角度!

“此非下吏一人之见!将军这样说来,不也觉得吕布无义么!”

……她搓了搓脸。

“一会儿等宾客入席,”她警告道,“不许你说话!”

祢衡很不忿,但还是闭上了嘴。

……闭嘴之前没忘记再“呵呵哒”一下。

……就好像这顿饭多金贵似的。

夕阳西下,吕布、陈宫,以及十几骑亲随正穿过城门,走在了这条清扫得十分干净的街上。

虽然进了城,但明显也没比城外暖和多少。已进腊月,哪怕只是出门在城里走一走,都会觉得寒风扑面,何况是吕布陈宫这样从小沛一路跑到阳都,四百里啊!脸都要冻僵了!

吕布这样久经战阵的武将也就罢了,并州的冬天比徐州还要寒冷,再冷些许他也是熬得住的。

但陈宫出身兖州世家,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因此马背上的身影看起来就有些萎靡。

“公台,”吕布看了又看,忍不住策马上前一步,“你究竟为何要来阳都啊?”

陈宫转过头来,用那张已经有些冻伤的脸对着他,“将军不是想去雒阳?”

“啊?啊,啊,”吕布茫然地应了一声,然后立刻又说道,“那也不能现在走啊。”

“……总要现在开始筹谋这件事才行。”

“那你写封信不就行了?”吕布还是不能理解,“公台为何一定要自己来呢?”

陈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将目光转向了阳都城。

这座小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天色将晚,有商贩进城,也有农人出城,客舍点起了灯火,正在忙着招揽客人。

即使那些房屋看起来低矮破旧,但也止不住温酒与炖菜的香气从这些店铺客舍中飘了出来。

“将军可曾察觉,”陈宫说道,“阳都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吕布想了一下,“城防被加固过,但阳都城墙并不高峻,若是——”

陈宫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吕布的话。

“我想来看看,这两郡被陆廉治理得究竟如何。”

比起雒阳与长安,这座小城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吗?它看起来并不繁华,也不富裕,平平无奇,找不到什么能拿来说的地方。

“将军不曾注意过,”陈宫说道,“这几日天气回暖了些,雪化了不少。”

“……所以?”

“自从进入阳都地界,一路至此,不曾见到冻死者的尸体。”

这一点很蹊跷,但陈宫不说,吕布也没有察觉到。

他仔细想一想,长安城外那小山高似的尸体,开春的时候甚至要征发民夫去掩埋它们以避免瘟疫,但这也并非只有长安城如此。

哪一座城外都有冻死者的尸体,天寒地冻,只能留待天气转暖时再挖坑埋了它们。

这些尸体像是田野间的野草,不经意间便会探出头。在田垄间,在水沟里,在路边,又或者在阳光照不到的墙角下。

官吏不会仔细去查验伤口,判断他们究竟如何而死,因为只要看一眼他们褴褛衣衫和嶙峋瘦骨,就知道强盗也不会对这种人下手。

他们只会悄无声息地死亡,再悄无声息地被拉走,仿佛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一般。

这座城看起来并不出奇,一样有穷人,有富人,但陈宫却敏锐地发现,路边竟然一具尸体也没有。

“我曾听说,这位女别驾名望甚高,”陈宫说道,“连臧霸都避她一头。”

吕布努努嘴,“这也不值一提。”

“的确不值一提。”陈宫温和地说道,“但我总该知道,我们要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

那大概是一个朴素、自律、爱惜名声、性情端肃的人。陈宫虽然与陆廉来往不多,但还是在心里勾勒出这么个形象——

下一刻这个形象就碎了。

郡守府前停驻的车马慢慢多了起来。

那些车马上走下来的人,有个子高一点的,也有个子矮一点的,有皮肤白皙的,也有肤色略显黝黑的,有相貌俊美的,也有平平无奇的。

……他们看起来都着意打扮过。

……甚至在门口互相看上一眼,还会品评对方的衣着。

……有广袖翩翩的世家子,也有眉目硬朗的年轻武将。

……最离谱的还有一个少年,整个人都被白狐狸毛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刚迎着寒风走下马车,便举起袖子,一脸娇弱地挡住了脸,旁边立刻有婢女为他戴上了一顶遮风的帷帽,戴得严严实实之后,那少年才随着仆役,进了府中。

……从门口到府中几步路啊还要戴个帽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看起来都很年轻!就是那种小一点的十六七岁,大一点的二十出头,除了那个长得特别像臧霸的男子看不出年龄之外,都很年轻!

陈宫感觉自己不太理解这一幕——吕布倒是比他了解得更多一些。

“你不知道么?”他说道,“自从听闻小陆是女子之后,徐州许多世家便将自家的幼子送来琅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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