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283)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毕竟所谓单身待嫁之类的压力都来自于催婚甚至包办婚姻,但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见到企图对她的婚姻状况指手画脚的人。

浓烟滚滚里,城中疫情见了些好转,城外的尸体也逐渐清理得差不多了。

那些已经分不清敌我彼此的尸体都在烈火中慢慢消散,残留的一点儿痕迹被埋进了土中。

几场春雨下过,那些泥土里又生出了新芽。

她终于腾出时间,有空跑来看看张辽和高顺,顺便也得道声谢谢,她忙着治疫时,这两位不仅去看过太史慈,还送了一大包草药呢。

并州军的营地建在千乘城的西南方数里外,与太史慈的军营正好成掎角之势,既不干扰,又能守望相助。

尽管青州境内暂时没有战事了,但这营地建得还是十分谨慎且精细。

营地的士兵都是认得她的,见了就跑过来打招呼。

“小陆将军!”

……是狗子们的习惯没错,喊她从“小陆”变成“小陆将军”。

尽管十分熟悉,但还是得请她在门口暂歇,士兵们跑进去通报给高将军。

“咦?你们张将军呢?”她探头探脑。

“张将军今早便出门了!”士兵们嘴还挺牢的,“究竟何事,小人们便不清楚了!”

“哎?”

跑进去的士兵已经又跑出来了,“小陆将军请!”

今天守在营中的是高顺。

……跑来跑去的张辽,守在营里不动的高顺。

一身鱼鳞铁札甲,外面套了个半旧的灰布罩袍,防止铠甲脏污磨损,万年不动这一身打扮,离得老远就让她认出来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附近又没什么事,”她说道,“伯逊兄怎么还是穿这么多!这么辛苦!”

“眼下无事,未必将来无事,不可不提防。”高顺微笑着说道,“况且我也习惯这样穿着了,并不辛苦。”

天气有点炎热,营地旁的河边已经有士兵在打水时顺便光脚踩踩水,有更欠的就偷偷下河,尤其是午后,河水清而缓,十分适合在里面洗个澡。

她眼神有点好,远远望了一眼就赶紧将目光收回来了。

高顺令士兵切了个甜瓜送了过来,摆在了帐前,又搬了两只胡床,她连忙坐下,一边吃瓜,一边闲聊几句。

“说起来我一直很纳闷。”

“何事?”

“吕将军待我,也太客气了吧?”

高顺拿了一块瓜,有些发愣地看着她。

这个问题最初并不在陆悬鱼的脑子里。

青州之战期间,她没日没夜都在殚精竭虑,考虑如何守城,如何击退袁谭,援军自然是多多益善,有多少来多少,她根本不会考虑其中有什么深意。

现在战事消弭,她才慢慢察觉到这其中有些怪异的地方——她的粮道被匈奴兵所断,泰山寇多步卒,追击骑兵非他们所长,因此她用一千头骡子为代价,请吕布派骑兵过来帮忙。

张辽自有部曲,领兵来护送粮道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高顺的陷阵营是一群步卒,与泰山寇的用途几乎是重叠的。一个人两条腿,两个人四条腿,但两个人肩并肩也跑不出马的速度,这是稚童亦知的道理。

所以高顺到底是为啥来的?就因为吕布觉得她那一千头骡子特别可爱,所以给他买一赠一地送过来了吗?

她将这样的想法说出来时,高顺沉默了。

有士兵洗完了衣服抱着盆回来,也有人叽叽喳喳讨论附近又聚集起了一群小妇人。

农忙时家家户户都在忙于收割,但总有人能腾出空闲,跑过来挣几个零花钱。

士卒们有没有衣服需要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营中的伙食吃着清淡,有没有小军官愿意吃点当地的饭菜?

这样一个有和风,有晴日,有水流潺潺的下午,她的心思也变得有些迟钝了。

“也许是因为袁谭势大,”她觉得高顺的沉默只是不愿意开口夸赞吕布,毕竟下属夸上司听起来很像溜须拍马,高顺这人本来就沉默寡言,“吕将军不放心青州战事,令伯逊兄至此,必定是为了这个缘故。”

高顺忽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什么意思?

但直到她吃完瓜,洗完手,又将谢礼一一搬过来,讲完客套话离开时,高顺还是没怎么吭声。

只在她将要返回千乘城时,这个沉默寡言的人忽然喊了她一声。

“悬鱼。”

“……哎?”

夏初的暑气已经渐渐消了,营地中的士兵们从各处爬了出来,开始准备饭食,又或者比比划划。

春夏相交之时,士兵们总能找到很多吃的,包括但不限于河里的鱼,草里的兔子,又或者树上哪一只倒霉鸟儿。

一片嘈杂中,高顺站在帐门前沉默地看着她。

他似乎有很多心事压在胸膛下,但这个男人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目送她骑上马离开。

与此同时,一支庞大得几乎有些臃肿的队伍正在慢慢向着剧城进发。

天气这样好,吕布觉得可以走得快一点,因此直到天色将晚,才终于寻到一处适合扎营的村庄,命令这支带了数千头骡子,载满各种粮草辎重的队伍停下扎寨。

在这场漫长而艰险的旅行开始之前,陈宫做了各种准备,但当这支队伍真的上路之后,他发现需要自己处理的事务并不多。

吕布虽然有点不谙世事,但他也曾经当过主簿,麾下的这些将领们更是跟着他辗转中原各地,对于行军和扎寨这些事驾轻就熟,陈宫简直不需要处理什么事务,只要他的帐篷搭起来,他就可以进去将鞋子脱了,坐在席子上,好好地休息一下自己这具在马上颠簸许久的身躯。

吕布拎着一个甜瓜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陈宫。

“才走了多远,如何就这般辛苦了!”

……陈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见吕布颇不见外地将甜瓜递给亲随,又大呼小叫要洗过手吃瓜,陈宫忽然咳嗽了一声。

“你们都下去吧。”

“……公台?”

帐篷里只剩下这二人,但甜瓜暂时吃不成了,至少陈宫的目光是这样说的。

“将军,我有一事不明。”陈宫盯着他说道,“盼将军告知。”

“公台能有什么事不明白?”吕布觉得惊诧极了,“我什么事都不瞒你的!”

“将军为何想丢下高顺呢?”

吕布脸上的轻松与惊诧一瞬间都消失了。

这个往日里浑浑噩噩,似乎贪婪,似乎短视,又颇有英风豪气的当世名将沉默了很久,似乎不知道应当怎么回答陈宫的问题。

但他并没有反驳。

于是陈宫也沉默着,没有重复再问,也没有催他,只是耐心地等着他回答。

“伯逊自并州一路跟我至此,”吕布说道,“为人清白,不受馈遗,的确难得。”

这话说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陈宫却在此间听出了一些微妙的意味。但他什么也没说,仍然耐心地继续等下去。

“一路至此,他也常进谏言,要我行事谨慎些,”吕布说道,“那的确是肺腑之言。”

与高顺不同,吕布爱醇酒美人,甚至爱自己麾下某几个偏将家中妻妾,偶有这样那样不体面的事情发生,陈宫听说过,但不置一词。

然而在评价了几句高顺之后,吕布突兀地将话题转了一个弯。

“你觉得小陆这人如何?”

“清素节约,不好声色,高洁处有古君子之风,”陈宫回忆了一下那些流言与他所接触过的陆廉,“不与他人同列。”

“也不与我同列。”吕布这样嘟囔了一句。

这个突兀的问题令陈宫终于摸到了一点吕布的思路。

“将军视高伯逊亦如陆廉?”

“我当初是想要收服小陆,要她也为我效力,但你也知道,她与我并非同路人,因此她是不愿的。”

外面天色将晚,帐篷里又未曾点起灯烛,因此光线缓缓地暗了下来,藏在阴影之中的吕布便更显得有些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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