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369)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你……”他最后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做下这样的事,意味着什么?”

陆白怔忪了一会儿。

那个跟着阿姊从长安一路到了平原,又从平原来到徐州的少女忽然也跟着回来了一会儿。

但她迅速地恢复了清醒,因此那个复杂的神情也迅速随之消失了。

陆白没有立刻回答田豫的问题,她的目光转向了庭院中一棵正在慢慢飘落树叶的古树。

那些叶片会在这个秋天慢慢掉光,再在冬雪来临时被积雪埋在树下。但到了明年,春天一样会来,枝头依然会开满她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花。

这一切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唯一有问题的只有她。

“我知道。”她微笑着说,“今时今日,我才明白阿姊的话。”

这场血腥大清洗始于一场迎亲宴,陆廉之妹陆白领五十女兵,皆作婢女装扮,身携连弩,伏于壁衣后,待宾客酒酣耳热,怠于防范时一起杀出,席间宗贼皆伏诛……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会上门给陆白说亲,与此相反,青州百姓若见自家小儿啼哭不止,倒是会提一句陆白的名讳。

“再哭!再哭就让陆白来抓你了!”

但对于那些被谋杀了族人的豪族来说,他们需要应对的事情太多,甚至完全无暇去怨恨那个布置并实施了这场谋杀的女人——因为有人比她更值得他们憎恨。

这些北海士族中,有人与冀州的确有所串联,家中也搜出了书信,但也有人不过是被那些铁杆的拥袁派说动心思,犹犹豫豫地倒向了袁谭的。

这些人平日里极方便见面,更不会留下什么书信,因此只能由家眷或是仆役出来指证。

但即使如此,还有几家做事谨慎,管理家中仆役婢女都极严,因此能够一口咬定不过是稀里糊涂去参加了一场宴席,根本不知道与袁谭串联之事,死得实在是冤枉极了,想向孔融讨一个公道。

……但孔融并没有给他们公道,孔融甚至没有亲自出面,表明什么态度,那些失地士人与外地逃难至此的名士已经跳了出来!

若那几家能够自证清白,不仅孔融与田豫的威信将受到挑战,孔融也会被迫给予这几个家族更好的补偿,那其中必然包括了官职与田产!

这些决心用投靠孔融来换取家族再次振兴的士族成为了这场风波中最受瞩目的群体,他们竭尽所能,用各种办法去威逼利诱那些已经认罪的家族指认这几家,再想方设法地将证词配上一套完整的证据——那其中包括笔迹几乎以假乱真,言辞似是而非的密信,又或者是一匣打了平原印记的金饼。

被罗织罪名的家族自然惊怒交加,想要驳斥这些欲加之罪,想要还自己一个清白,但他们已是阶下囚,唯一的裁定者又是孔融。

袁家大公子也许想救他们,可他离得太远了。

这样一场审判的最后,孔融听取了方方面面的证词,也看了那些书信与财物的证据,他最后宽宏地决定,除了已经被诛杀的首恶之外,这些豪族都不必受到夷族的惩罚。

他们其中一部分被抄了家,没收了全部财物、部曲、仆役,被赶出了北海,送去东莱海边的盐田做工,还有一部分则被轻轻放过,除了罢免官职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惩罚。

那些空出来的官职迅速被那些新依附北海的士族所占据,于是在北海里形成了一个十分奇异的怨恨链:被赶去盐田的士人和他们的亲族怨恨着那些留在城中,仅仅是被罢官的士人;而被罢官的士人又怨恨那些不择手段,为了取代他们而污蔑他们的失地士人。

孔融用这种简单粗暴,但并不算非常正义的方法,到底替换掉了一批世家官员,也将北海握得更紧了一些。

这一切慢慢平静下来,袁谭也终于将要开始进兵时,青州人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关羽与陆廉的兵马已经来到了淮阴,只要他们击退于禁,他们就可以恢复淮阴以南各郡县对下邳的补给线了。

当然,他们要速度快一点,因为曹操正在不断击退自小沛、东海、琅琊而来的援军。

——谁也不知道下邳还能坚守多久。

第258章

淮水两岸迎来了秋雨连绵的日子。

雨下得不一定大,有时如丝如缕,有时气势滂沱。但哪怕是润物细无声的小雨,只要耐心地下足几个时辰,那被雨水浸泡的土路也会变成一片泥淖。

夏天走在这样的泥淖里还能勉强道一声苦,入秋后走在这样的泥地里可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一脚踩进去,冰冷黏腻,想拔出来时,大地又要充分表达它的依依不舍,于是每走一步都要下大力气。

冒雨赶路,走是走不快的,但既然走不快,那就倍加感到寒冷了。

军队尽力搜刮了一些蓑衣与簦(deng 一声)笠,但汝南与淮南两郡在袁术统治下,早就奔着无人区去了,附近既然没有有规模的城镇,想要采购雨具自然就不容易了。

因此军官们穿蓑衣,持簦笠的还略多些,士兵们能顶一块油布在雨里走的就算羡煞旁人,更多的士兵只能扛着自己的兵器,沉默地在雨中列队前行。

偶尔有士兵走着走着就倒下,被来回巡逻的骑兵发现,喊来医官诊治。如果病得不重,就搀扶起来,待到安营扎寨时再进行治疗;如果病得严重,就只能放在板车上,到了营地时,将这些士兵放在营外搭起的棚子里进行救治,好了归队,不好就只能就地掩埋,免得引发瘟疫。

比起这些士兵,陆悬鱼的处境似乎舒适许多,因为她是带伤赶路,全部人都拒绝了她骑马的议题,转而要她坐在马车上。

马车被收拾得很精心,铺了香蒲席,又加了两层毯子,还放了枕头,她想躺可以直接躺,不想躺也可以靠着枕头倚坐着。

……但她还是三番五次地表达自己想骑马的请求。

“我应当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她这么表示。

“你身上有伤。”大家这么回答。

“士兵们身上也有伤,”她说,“他们不也一样在雨水里走吗?”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各自给出了各自的回答。

“辞玉领统帅之任,怎能如此自轻?”这是张辽。

“寻常兵卒若伤如将军这般严重,已留于寿春,不会强令他们同行。”这是太史慈。

“……辞玉将军到底是愿与士兵同甘苦,还是觉得土路坎坷,坐在马车上不够舒适?”徐庶摸了摸小胡子,有点狐疑,“可需要民夫们将道路再修缮平整些?”

尽管这条泥泞土路崎岖至极,车轮又没有任何减震设计,两层毯子根本不能减少颠簸,她只能在车里像条咸鱼一样被动地颠上颠下,但大家都在外面走,她能坐在马车里已经是别人享不到的福气了,还叽叽歪歪个什么呢?

……在车子里被颠得七上八下,五脏六腑都能呕出来的陆悬鱼终于放弃了。

“民夫们已经很辛苦,”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必劳烦他们,我在马车里待得挺好。”

于是大家安抚慰问了她一阵,又准备顶着雨去各忙各的。

“……那个,等一下,”她叫住了身边的一个亲兵,“有口袋吗?防水的那种?”

亲兵看了一眼她那张雪一样惨白的小脸,很是同情,但摇了摇头。

“将军且忍一忍吧,”他说,“前面更有的受呢。”

“前面?”她想了一下,“洪泽湖?”

实际上汉时的洪泽湖与后世的洪泽湖还不太一样,这里此时还不是一个整整齐齐的大湖,而是许多个小湖群,其中比较有名的一个称破釜塘。

后来位于青州的黄河决口,一路奔流南下,同淮河合流,青州、徐州、豫州、扬州一起被黄河冲了个稀巴烂,硬是冲出了一个大湖,名为洪泽。

……当然,现在离黄河夺淮入海还有将近千年的时间,这片土地看起来也不过是一大片湿地加上许多个小湖与池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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