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435)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客室陷入了一片寂静。

如树一般的九枝连盏铜灯里,不知哪一盏的灯花忽然爆裂开,闪开了明亮而短促的火光。

而后复又陷入沉默中。

“按说这事也该刘玄德决断。”

过了很久,孔融才这样含糊地说了一句。

“不能由刘使君决断。”臧霸斩钉截铁地回答。

孔融看了他一眼,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意识到臧霸的言外之意了。

这件事交给刘备来决断,就是丢过去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那也不能交给小陆来决断,”孔融闷闷地说道,“她不该担这个骂名。”

战事似乎完了,但似乎又没完,至少它留下的麻烦事是没完的。

孔融和臧霸因此在背后密谋些什么,而领军后撤至千乘的郭图要面对的麻烦事则更多一些。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

在攻破城池之后,袁谭并未修缮它,因此土城四面都有坍塌和破洞。

每当寒风经过,黄土间的缝隙便会发出凄厉的风声,像那些士兵的鬼魂不甘的咆哮与嘶吼。

风愈急,风声便愈来愈响,从某一个士兵的低泣,逐渐化作了许多士兵的惨叫。

这里不适合居住,他也不想来这里住下。

但他需要一份表示诚意的礼物,能令他妥帖地同陆廉交涉。

数千士兵们因此不得不在城下努力地翻找尸体。

“先生,已经寻了一整日了,的确寻不到那人的身躯哪!”

“找不到就继续找,”郭图紧紧地皱起眉,“大公子不是将他丢在城下了吗?”

“但……”

但城下遍地都是尸骨啊。

当他们返回时,这里遍地都是过冬的老鸦。

那些留在战场上未经掩埋的尸体上,站满了前来大快朵颐的食客,它们尽管不能理解人类之间为什么会厮杀到这样惨烈的程度,但它们却没有这样的劣习。

当第一只乌鸦寻到了这座饕餮圣殿时,它立刻慷慨地与自己的亲友和邻人分享这个宝贵的新闻。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千乘城下,到处都是过冬的寒鸦。

士兵们将它们短暂地赶走,去辨认一下那具尸首时,它们便盘旋在这座小城的上空,不甘心地鸣叫着,谩骂着。

待得士兵发现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一具,失望地丢开时,乌鸦立刻便又落下了,仿佛乌云一般遮蔽了那些战死士兵的尸骨。

行走在这样一群乌鸦之间,想寻到那具尸体……的确不容易。

郭图拄在女墙上,俯了身向下看。

“那是什么?”他忽然用手指了一指。

有士兵匆匆忙忙地跑过去时,未曾惊起寒鸦,却有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飞了起来。

“那是鹦鹉吗?”郭图疑惑地问道。

但冀州人仔细地验看过之后,终于大喜过望地转头向着城头上的郭图大喊:

“先生!我们寻到祢衡的尸体了!”

第303章

她做了一个梦。

春天似乎已经来了。

有潺潺流水,有桃花无数,有满目瑶草,有沾满露水的枝叶。

枝头似乎站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小动物,舒展翅膀,放声歌唱。

它的声音忽而婉转,忽而嘹亮,带着冲破云霄的放肆与快意,让人忍不住为之驻足。

但当她压低了几条树枝,伸头过去,想要离得更近些,将那只毛色美丽的小东西看得更清楚些时,它忽然变成了一只袋鼠,挥舞着拳头,冲她打了过来!

陆悬鱼猛地坐了起来。

前面的梦一直很好,后面的有点不对劲,这可能是祢衡对她在墓前睡着的一点不满,毕竟这个哥见谁杠谁的脾气是改不掉的。

……也不知道他要是遇到那个,那个她以前梦到的,脾气也不太好的,站在泰山之巅的家伙,会不会也来一套祖安输出。

她揉揉眼睛,决定将这个奇怪的脑洞屏蔽掉,观察一下周围。

尽管她哪怕在寒冬的野外过夜也不会真就出什么大问题,但显然是有人给她捡回了祢衡的那间小屋,放在了榻上,还给她盖了被子。

榻下有个炭盆,里面的炭火已经燃尽了,在冬日的晨光里微微透着余烬的暗红。

……啊这。

她有点尴尬地揉了揉头发,下榻穿鞋。

……和衣而睡,还挺有分寸的。

拉开门,门外蹲着两个正在屋檐下烤火的小兵,见她探出头,立刻蹦了起来!

“将军醒了!”

“嗯,嗯,我醒了,”她有点尴尬,“昨天谁给我搬榻上去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小兵互相看了一眼。

“昨天是张将军和太史将军……”

……怎么搬她还需要俩人的?一个搬头,一个搬脚?这姿势不太好看吧?

小兵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但具体是谁搬的,怎么搬的,”他甚至还摆了摆手,“小人也不清楚!”

……她又看了他一眼,决定把心里的疑惑咽下去。

今天也有很多事要处理。

比如说一个最基础的:冀州军怎么处理?

不像曹老板打输了直接就全军撤退,冀州军驻扎在千乘,要退还不退,态度十分暧昧。

“郭图曾经三番两次遣使,”田豫不紧不慢地说道,“言说到听闻将军赴淮南剿贼,青徐又数闻贼寇作乱,因而十分担心,才来替孔使君看家的。”

……这套鬼话她也听得很熟稔了,“然后呢?没说清楚怎么打起来的?”

“因为与祢衡先生的一点口角,致使了这样的误会,但袁公的士兵也好,将军的士兵也好,都是大汉子民,这样的意气之争,将军回来了,也就分辨明白了。”

……这个鬼话水准还是超出她的脸皮厚度了。

“说来说去,他们还是没有退兵。”

“他们不敢退兵,要迎大公子回去,否则无颜见袁公。”

看起来十分没有存在感的狐鹿姑忽然抬起眼睛,望了一眼田豫。

“……狐鹿姑,”她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在下刘豹,字伯讴,”狐鹿姑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军休叫差了。”

这怎么回事,他怎么还论起伯仲叔季了?他跟谁论的伯仲叔季?

但陆悬鱼眼里那点不解迅速被这个凶残的小个子匈奴人给干掉了。

“将军,剧城大捷之后,军中难道不当行祃(ma 四声)礼以祭鬼魂么?”

她没理解狐鹿姑突然从冀州军的问题转到了祭礼上来是做什么,但还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的。”

“大公子出身名门,祖上四世三公,他又为青州统帅,”狐鹿姑很热切地说道,“鬼魂不吃他的血,吃谁的啊?!”

……………………

她想象了一下《奥德赛》般的景象,一群英雄排着队过来挨个喝袁谭的血。

按照狐鹿姑的设想,祢衡还得吃头一份儿。

她心里是有些想杀袁谭的。

……但狐鹿姑这个风格太狂放了,她受不住。

“先不考虑拿他祭旗的事,”她干巴巴地说道,“先说说现下要处理的事。”

“袁谭毕竟是袁本初的儿子,虽不受重视,却也必定不会坐视不理,”陈群也发表了一下意见,“将军还是交还为上。”

她看看陈群,“袁谭该怎么处置,应该主公发话才是,主公若是忙于下邳之事,无暇管理,便等袁谭身体好些,送去下邳就是。”

臧霸和孔融忽然彼此看了一眼,而后孔融摸了摸胡子。

……她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孔融。

但这位躺平的吉祥物刺史什么也没有说,仍然沉默着。

“今天除却袁谭之事外,还有件事需要商议一下,”她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冀州军既然仍然留在北海不肯走,那咱们得给他赶回去。”

众人似乎都滞了一下,然后神色各异,一起看向了她。

“辞玉将军,郭图留在北海,并不是为了与将军交战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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