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585)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张超尝了尝饵汤,又看看陆白。

“陆校尉当真以为那个胡人能成大事?”

陆校尉喝了一口甜汤,吃了一块雪白的饵糕,“若是个能成大事的雄主,我岂能留他?”

她放下碗笑了笑,“孟高公,天下哪有一定能成的计谋呢?”

当初张超张邈等人精心谋划,趁着曹操出门打仗,拉来了吕布给兖州掀翻了。

吕布是何等勇武之人,身边既有谋士,兖州又有那许多世家支持他,最后该败不是照样败了?

“那陆校尉为何又行此计呢?”

“若是魁头与步度根待骞曼如亲弟,骞曼待他二人亦如父兄,哪有咱们用计的余地?”陆白抿抿嘴,“步度根既然统领数部兵马,魁头又领残部而去,咱们且先守一守,他们心浮气躁时,便可见分晓。”

张超叹了一口气。

天下没有必成的计谋,却有不败的将军,若是陆廉在此,他们必是不须笼城坚守的。

但无论他也好,陆白也罢,都没有陆廉那种战争天赋——那实在是不世出的天赋。

“陆校尉为行此计,将那样的宝玉也舍了出来,”他说道,“你那一匣玉棋子丢了这一枚,岂不是憾事?”

陆白沉默了。

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带了些惋惜,带了些怀念,但最终还是静静地笑了。

“孟高公,其实一匣棋子,我也只剩那一枚罢了。”

尽管藏貊的部族连火把也不舍得点上几根,但骞曼的中军营却是灯火通明,其中又飘出了美酒的香气。

除了吃喝之外,关于整备之后,该如何再次进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二张既分兵范城,濮阳必定空虚,我们若以声东击西之策,令诱兵去攻濮阳,二张岂不心慌?”步度根这样分析道,“待他回防时,我军可陈兵于仓亭津北,伺机攻下渡口。”

当他这一番深思熟虑的话语说出来时,立刻有几个老成的头人表示认可。

“只要拿到仓亭津,便可渡河!”

骞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这样放过东郡,放过陆廉么?”

“大袁公派了颜良张郃数名猛将去攻陆廉,皆不能胜,我军何苦与之争斗?况且东郡久经战事,已残破不堪,”步度根的思路极为清晰,“咱们若是尽快南下,无论兖徐,进可断陆廉粮道,退可大肆劫掠,岂不便宜?”

上首处的少年看了看周围部族头人赞许的目光,又看了看自己这位兄长。

他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夜渐渐地深了。

首领最后也不曾做出决断,众人走出帐篷时,不免悄悄地议论,觉得还是步度根的谋略更胜一筹,堪为部族中的智者。

藏貊在大帐外走来走去,有蚊虫扑面而来,又被火把的浓烟熏走。

帐中火光摇曳,身影也跟着摇动,隐隐便有骞曼高声训斥传出。

步度根仍在劝说这位年少的首领。

“首领若是担心后路被断,实是大可不必,乌桓人将至,东郡便是一块死地,咱们便是攻下范城,陆廉领军亲至,又当如何?不若避其锋芒,方为上策啊。”

骞曼的五官可怕地抽动起来,“我为何要避她锋芒?”

“……首领?”

“你忘了自己是檀石槐的子孙!我却不曾忘!”他高声道,“我岂胜不过一个妇人?!”

步度根脚步匆匆地走出去时,满脸怒色,忧心忡忡,周围的守卫目光都追随着他,谁也不曾注意到那个小头人又一次走进了大帐。

这个少年首领还未从愤怒中冷静下来,案几上的杯盏被推落在地,染湿了那片美丽的地毯。

……那的确是一条很厚实,很美丽的毯子,而且足够大,大到若是用来搭一个毡房,至少能容纳七八个人不必睡在草地上。

但骞曼没有注意到藏貊转瞬即逝的目光,他仍然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句:

“尔为何来!”

这个圆脸的小头人连忙摆出了一张谄媚的笑,“我刚刚在大帐外的草丛间,见到有东西在发光……”

骞曼愣住了,“发光?”

“是,是,”他掏出那枚玉棋子,姿态恭谦地递了上去,“这样的宝物,必然是首领的……”

他小心地探看着骞曼的神色,“这……这若不是首领的,那刚刚在大帐外走动的……必是步度根兄弟?”

火光幽微,那枚温润无暇的玉棋子在骞曼手中闪闪发光。

他的眼睛里也升起了一股幽暗的火光。

第399章

“这的确是我的东西,”骞曼最终这样开口了,“辛苦你替我取回来。”

他在说这话时,神情有些不自然,阴沉沉的,但又极力装出全然无事的模样,藏貊立刻便明白了。

他小心地躬身退后,帐门口的奴隶替掀起了帘子。

那是两个年轻的鲜卑奴隶,身材强壮,古铜色的皮肤在月夜与火光中微微闪着一点光泽,上面的伤痕便显得十分清晰。

藏貊原本对此是视若无睹的,头人都会鞭打自己的奴隶,但一般都在他们做错事时。有些乖巧伶俐的奴隶不仅不会被打,甚至还会被头人视为心腹。

但骞曼有些不同,这还是个少年人,心性中还残留着小孩子特有的残忍,因此时不时便以鞭打奴隶为乐。

比如这两个守在帐门口的奴隶——藏貊看了他们一眼,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今日首领可责罚过你们?”他在出了帐后,小声地问了一句。

那两个奴隶惊讶地彼此看了一眼,齐齐将头低下。

藏貊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小盒油膏,递了过去。

奴隶吓得变颜变色,“贵人这是……?”

“打仗前带的,还好没怎么用上,”藏貊笑呵呵地说道,“拿去用便是。”

他一脸的不在意,仿佛那盒油膏真是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在将要走出中军营时,这个圆脸胖子又悄悄回头去看。

那两个奴隶围在一起,似乎很激动地在说着什么,一个人拿着油膏,悄悄去后面奴隶住的帐篷去了,另一个目视着他离开,刚准备转过脸时,藏貊赶紧溜出了中军营。

门口只有一个奴隶心不在焉地守着,但骞曼竟然没注意到这件事。

他全部的心神都被那枚玉棋子攫取了。

尽管各部认他为首领,但他在心里总是给自己订了一个更高的位置——他所居之处,当为鲜卑王庭。

——就像在数百年前,匈奴于祁连建立王庭一般。

祁连玉是匈奴人的宝物,随着匈奴被大汉连番打压,渐渐式微后,祁连玉也就流落各处,成了各族把玩的东西。

他的府库中也有这样的宝物,只是玉色不及这一枚幽深,荧光也不及这一枚美丽。

骞曼把玩着这枚玉棋子,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步度根究竟从何处得了这样的好宝贝,直到他下意识用自己的府库与它比较,他忽然就悟了。

——他可能没有,但他的祖父是一定会有的。

当他的祖父病逝,父亲战死后,魁头和步度根就霸占了他的家!他们不仅掠夺了他祖父和他父亲的姬妾美人,一定还抢走了不少宝物,否则他怎么会有这样精美绝伦的祁连玉呢?

他根本想不到这枚祁连玉是从汉人手中得来的,但他想不到也算正常,毕竟东郡与祁连山相距五千余里,哪里会在东郡这里得到呢?

——这本来就是那些陇西世家从羌胡手中得来,又被辗转千万里带来此地的。

但骞曼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计划。

他要铲除掉他的两位族兄,夺回那些属于他的东西。

这一场兄弟阋墙的动乱还未曾波及到范城,每日里士兵们忙忙碌碌地护送百姓,官吏们则负责征调船只、维持秩序、给民夫们轮班,然后日夜不停地将百姓运到河岸的另一边。

士族们走得很快,现在几乎已经要走光了,于是在岸边延迟了许久,帐篷支起一大片的景象渐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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