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666)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大家吃得都很朴素,”她向着空气挥动两只手,“我在这里吃这个,这……”

“这是我在营外烤的,”张辽说,“不曾有人见到。”

陆悬鱼咽了一口口水。

“若是现下不想吃,也无妨,”张辽又说,“天冷了,一两天也留得住。”

她赶紧连着盘子端进后帐里去,张辽在外面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听到开箱子的声音,又听到关箱子的声音,似乎还有落锁的声音。

……这个是不是有点夸张。

“所以,有冀州军向我而来。”

子龙将军和司马懿也进来了,可以开个小会了。

“许攸轻狂。”司马懿淡淡地说了一句。

“何人统领?”子龙将军问了个实际点的问题。

“平北将军鞠义。”

子龙将军被“平北将军”这个头衔搞得愣了一下,但司马懿又开口了。

“狂傲不在许攸之下。”

“但此人亦为能征善战之将,”张辽补充了一下,“他出身西凉,通晓羌人战法,当初与公孙伯圭大战于界桥时,便是他为先登,屡立奇功。”

虽然只是讲一讲这人履历,子龙将军的手还是突然握成了一个拳头。

但陆悬鱼的思路跳到另一个方向上去了。

“羌人?”她问,“羌人打仗的特点是什么?”

张辽一脸严肃,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羌人勇猛……”

他刚要开始说,外面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将军!”有亲卫跑了进来,“陈校尉押运粮草,行至西北五十里处,为鞠义所领敌军攻破!”

她一下子站起来,“然后呢?陈衷人怎么样?”

“尚不知生死!他令十余骑突围!来向将军报信!”

“欺人太甚!”

陆悬鱼骂了一句,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摘下自己的佩剑就准备往外跑,身后司马懿就没忍住,惊呼了一声,“将军!你着甲啊!”

赵云大踏步地也往外走了。

还没来得及卸甲的张辽脚步就不那么匆忙了,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伸手拍拍司马懿的肩膀。

“将军平时穿甲,多半是给将士们看的。”

中军帐外已经敲起了急促的焦斗声,有士兵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有亲卫在向军官传达简短的命令,然后整个军营都开始忙碌起来。

司马懿眨了眨眼,有些发愣。

“将军骑射确乎绝伦,但沙场岂是儿戏,若她下马拼杀……”

听了这句有些忧心忡忡的话,张辽用有点奇怪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下……下马拼杀?

第465章

天将黑了。

远处的山原本是沉甸甸的枯黄,里面夹杂着死气沉沉的,透着墨色的绿,但只有这个时间,那一层层的山峦都被染上了金红,像是华美的锦缎,流动开不真实的光华。

但那抹金红也渐渐暗了下去,于是山峦与河流一同随着夕阳坠入尘埃里。

四周有人走动,有人低声呻·吟,有人在叹息,有人咀嚼,有人交谈。

但没有了草丛中的鸣叫,没有鸮鸟冷不丁地三两声,天幕离得那么近,像是随时都要砸下来一样。

于是这一切显得更加寂静了。

陈衷默默地注视着正在为他包扎的亲兵,那说是亲兵,其实也是他的仆役,是一起长大的僮仆,从下邳一路跟随他来此。

那个亲兵的伤比他的重,头皮都被削掉了一小块,所以满头满脸都是血,用细布胡乱包扎过之后,有血迹继续从细布中浸出,因此还是显得那样可怖。

可他正在哭。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陈衷。

“小郎君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他的声音哽咽着,“田使君也当真狠心,竟使了郎君来涉此险地!”

陈衷那条胳膊其实流的血不多,伤口不大,但的确是疼得厉害。

他是穿了甲的,而且不是兵卒那种只裹住躯体的甲,而是躯干四肢都包裹住的铁札甲,因而尽管与敌军交了手,但寻常的兵刃不容易伤到他。

但这群突然冲过来的冀州骑兵非常有经验,他们既会用槊,也会换殳,那东西八面有棱,虽然中空,却是铜铁制成,沉重无比,骑着马冲过来时,只要那么借力一扫,周围人就被抡飞了。

陈衷原本也要飞的,他是主将,对面看准了他冲的,但他身侧护卫机警,替他挡了,铜殳扫过来时就没能砸中他的胸口,只狠狠地砸上了他的肩膀。

那一下之后,时间就变得很模糊了。

他是陈氏子,家中虽然管教得很严,但也仅限于让他做做文章,处置庶务而已,从小到大受过最重的伤也不过是年少时贪玩不读书,被老爷子拿藤条抽一顿,因此他在受伤时这样软弱也是情有可原的。

当然,后来他的亲兵就告诉他了,面对那样一殳,别说是他,就是个熊罴也受不住。

他疼得快要晕过去,张开嘴想说话是说不出的,想发声也发不出。

然后他感到自己连吸一口气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的口鼻并无遮掩,但他似乎马上就要憋死了。

眼前世界是影影绰绰的,四周的声音也变得空旷——可是这仗还没打完,援兵还没赶到!他还得一边努力呼吸,将那口冰冷的空气从战场中抽进肺腑里,然后在亲兵的搀扶下,用另一只手拔·出长剑,大声喊着什么!

“校尉无事!校尉无事!”

那些守在缁车后面,满头满身都是血的士兵转过头看向他的方向,而后安心地又转回头去,继续战斗。

“校尉没有死!咱们的旗也没有倒!”

陈衷终于将那口气喘匀了,他的眼前一阵黑过一阵,但他终于是将那句话喊出来了:

“援军将至!”他高声道,“儿郎们!小陆将军须臾便到了!”

这声音从陈衷处传出时,在一片喊杀声中并不高亢,但他周围的亲兵立刻跟随他喊起来,于是这声音就像扔进水中的石子,一波接一波地荡开了。

穿梭在阵中的鞠义听到了,却连那个陆廉营寨的方向都不曾去看一眼。

他只是冷笑一声,笑得轻蔑极了。

陆廉大概是很快就会到的,但就算她到了,也是无可奈何的。

那些骑兵冲出去时被他杀了大半,但大概也有人能成功报信,即使陆廉收到信,这五十余里也要大半天的时间才能赶到。

到时天就黑了。

“若是明日小陆将军还不能至,小人们护郎君突围,郎君!”

“她一定会来的,”陈衷笑道,“你们担心什么,她与我家有那样的情谊,大家一起读书受教时,她也曾站在廊下受过伯父的骂哪!就站我阿兄旁边!”

“既如此,田使君为何遣郎君来此!当真狠心!”

陈衷又听了一遍牢骚,笑容就淡了。

“田使君自己亦曾亲冒矢石,我为何不能?他眉眼处那道伤疤如何留下的,你岂不知么?”

小兵仍然很是有点不忿,“他毕竟出身寒微,不比郎君……”

“胡言乱语,”陈衷叱责了一句,“田使君纵出身寒微,他也已是朝廷亲封的太守!我若连运送粮草辎重之事都不能为之,将来哪有颜面立于人前,更罔论什么前程!”

“糜家那个小郎君!”小兵又嚷嚷,“他就不曾立过什么功!听说朝廷也为他封了一个官!”

……不就是靠他阿姊嘛!人家靠裙带可以当官!咱们明明有关系还得来吃苦!

小兵到底没把后面的话都说出口,但陈衷已经完全听明白了。

他也不想继续有理有据地驳斥对方了,只粗鲁地骂了一句,“伤处事毕否?事毕速行!速行!”

“未……未竟,郎,郎君……且再忍忍。”

陈衷翻了一下两只眼睛,将身子向后仰,靠在了缁车的车轮上。

糜家那个小郎君是不怎么吃苦受累,但他家和别人家都不同啊。下邳陈氏都在冀州交了投诚信,但糜竺是肯定不会交的啊!糜家一直以来的态度就是坚定地将自己家和刘备绑在一起,陈家私下聊过,认为即使刘备落败,陈家也许会继续留在徐州,换一位主君侍奉,但糜家可不会,哪怕刘备灰头土脸地带着几个武将南下逃跑了,糜家也会跟着走,断然不会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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