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697)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另一个盯着她的人眯了眯眼。

“听闻冀州军渡河之后,营寨遍布兖州,辞玉将军这样天下闻名的猛将,亦是寸步难行,不知确否?”

她的腮帮子动来动去,用力地嚼着那块肉干,转头看向说话的这位。

白白胖胖的一个刘勋,看她转过脸来,立刻将自己的脸转开,不与她对视,而是看向刘备。

按照陆悬鱼的看法,刘勋这人多少是有点大病在身上的。

他平时待人接物都很正常,也有见风使舵的本领,对下面的官吏和子民能摆出派头,对自己无法抵抗的强权也能谨小慎微,弯下膝盖。

但那个“强权”必须时时刻刻给他压迫感,必须让他每时每刻都生活在这种不听话就得死的氛围中,他才会保持住那个谨小慎微的姿态。

当她好声好气跟他交涉时,他装腔作势,蛇鼠两端,不拿她当回事;等她领兵骑马冲进皖城时,这个白胖馒头就一脸鼻涕一脸泪地求她饶命了,不仅奉上粮草和财货,还抵给她一对佳儿佳妇。

现在刘勋的小儿子被陈登带去广陵,做了一个小官,两口子过得都很好,刘勋也就跟着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他可能是忘了自己的黑历史,也可能是觉得刘备看起来这样宽和,这样亲切,这样像一位真正的兄弟,所以就跟着小小地放肆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对她阴阳怪气起来。

……换言之就是,这人情商比她还不行。

她是好歹知道自己情商不行,因此多少控制些自己的,刘勋则是一不小心,就要跟着情商放飞自我的。

陈群紧紧地皱起眉,似乎想说些什么时,有人冷不丁地开口了。

“河北兵马,确实雄壮,”司马懿笑道,“使君未见,因而不知,若见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取酒鉴中的酒勺,慢慢地为自己添一勺酒,却不将后话说尽。

在添过那勺酒后,他才抬起头,似乎是觉得自己失言了,又很是带了歉意地向刘勋笑了笑。

刘勋的脸色忽然变了。

半晌之后,他用鼻腔发出了一个短促而响亮的“哼!”。

“辞玉将军久战疲敝,因此觉得河北兵马可畏,若换了我的庐江兵,未必便惧了他!”

……刘备把盏的手微微颤抖。

但司马懿立刻又开腔了!

不仅开腔,而且将满斟的那盏酒双手举起!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扭曲的嗓音,亮闪闪的眼!

“若使君此战功成,能摧城拔寨,将鄄城以西荡涤一新,莫说朝廷,便是天下又有何人不知使君的功业!”

刘勋的声音也变得激昂起来!

他也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大声喊道,“贤弟麾下诸将所不能为,我试为之,如何?!”

蔡瑁悄悄地看他;

张绣也悄悄地看他;

陆悬鱼没看他,她去看司马懿了。

这家伙坐在她后面一排的位置上,离得其实还挺近。

“你这人怎么出这样的主意,”她小声说,“友军的命就不是命了?”

司马懿笑嘻嘻地,一点也没心虚。

……这家伙就一肚子坏水呢。

刘备似乎被架起来了,想劝阻也劝阻不下来,只好叹气。

“如此,便烦劳兄长,为我攻克鄄城至东昏左右,一百五十里的营寨吧!”他说完赶紧又添了一句,“张将军与德珪兄……”

张绣和蔡瑁互相看一眼。

“我等同去便是!”

这位领了个大活的汉室宗亲挺了挺胸,似乎为自己主意而感到得意。

他不仅领了个大活!而且他就知道!刘备怎么可能让他孤军奋战呢?必然是三家一拥而上啊!就他们这浩浩荡荡的阵势!对上的又不是袁绍的主力,还怕什么!

陆廉打不下来,是因为陆廉从冰雪还未消融一直打到现在,累也累她个半死!可他们的军队可是一直养精蓄锐的!

到时陆廉攻不下来的营寨被他攻下来,这个愚蠢的小女孩还不是要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如晚辈一般!

虽然领兵打仗的事,刘勋是一点也不擅长的,但他很擅长做官,也很擅长混在别人的队伍里,浑水摸鱼。

他这一次也是打定了这样精明的主意的。

讨来了这个任务后,刘勋倨傲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陆廉。

后者也在看着他,似乎并没有被他激怒。

她一边看,一边拿起一条腌脆萝卜,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咬。

突然陆廉就笑了。

她从胸腔里发出了一阵笑声,不是嘲笑,不是冷笑,更不是苦笑。

她似乎就是真心实意地觉得,看到他,她就很开心,就很想笑。

不知道为啥,这位庐江太守觉得自己更生气了。

“如此一来,太史将军可以不必担心与淳于琼决战时,有兵马于旁夹击。

“若能攻破西路,邺城不过一百里,张将军一日可至城下,袁绍岂不心惊?

“这样便宜的事,将军何故拦我!”

“我没有想拦你,”陆悬鱼很坦诚地说道,“我只是说,你这人有点缺德。”

听了上司这样的评价,司马懿一点也没受到打击。

……他也从胸腔里发出了一阵可怕的笑声。

第490章

城外屯扎了不少兵马,而且还不是空手来的,除了张绣,另两支都是从没怎么经历过战乱的地方过来的,毕竟江东没有了威胁之后,刘表和刘勋要面对的也就是流寇而已。

但在百姓生活安宁的地方,流寇是不容易有大出息的,从这个角度看,即使是刘勋,战斗力也比孔融要强一点……也就无怪他在几年后又渐渐有了信心,想和陆廉比较高下,一雪前耻了。

因此这群南边过来的兵马从军官到士兵,都有一种觍着肚子,得意洋洋的气质。

流民很快就被这种气质吸引过来了。

尽管这些人态度不怎么客气,还有些蛮横无礼的行径,但对于只想活下去的流民来说,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都挺有钱的,他们不管是要吃要喝,要缝补或者沐浴,又或者有别的什么想法,都会大方地掏出钱粮来付账。

他们屯扎的这几日,军营附近的流民营越来越多,那群瘦骨嶙峋的男女老幼脸上的仓惶却是一天天变少。

他们总会在一天结束后凑在灶坑旁,借着火坑里最后一点余烬的火光,数一数今天的收益。

当然他们还必须围在一起,用身体将别人的目光挡开,因为即使刘使君派了官吏和兵卒过来巡逻,流民营里还是少不了小偷小摸。

——这一斗的麦子!居然连稗子也不掺!

他们惊喜地小声嚷嚷,算上他们之前攒下的稗子,掺在一起,那就足有三四斗的粮食了!

——要是这些南兵能在许城住上一个月,咱们的粮食就够吃到开春了!

有小娃娃拽了拽母亲的衣服,很是期待地提出请求:

——咱们能吃饱饭了的话,能不能买一个肉饼来吃?

他的声音有点大,引起了周围的注意。当那位母亲察觉到附近探究中不乏嫉妒的目光后,立刻将小娃娃提起来,照屁股打了起来!

——看看这天寒地冻的,一家子连匹布都攒不下,都光着两条腿呢,你就想吃起肉来了!冻不冻死你!

在一阵又一阵的哭声中,那些目光渐渐又移开了。

于是祖母很不忍心地伸手过去阻拦,可不要再打了呀,他们家一大群的孙儿孙女,就只剩这么两三个了,要是实在想吃的话……那也不是,那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啊!

——阿母,如今哪有钱买那样的稀罕物呢?城中肉贵,原来一册饼是什么价,现在这些人来了,又是什么价!

流民不懂得什么叫通货膨胀,但他们最后还是一边哄着娃子,一边又回逼仄的窝棚里去了。

他们可以在睡梦中祈祷,祈祷那些兵马不要走,又或者祈祷战争赶紧结束,春天快快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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