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718)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从这个人下手也好,他虽损兵折将,好歹还有个大郡为援,到时候若是登高一呼,再苦一苦百姓,说不定又能拉出万余庐江兵来。

今天的刘勋气色好极了。

他殷勤地拿出了许多种珍馐来款待这位来客,尊崇之意溢于言表。

“子台如此,”刘琰笑道,“实在是太过了。”

“若是旁人来,的确太过,”刘勋殷勤地为他斟了一点酒,“威硕却不比旁人哪!”

刘琰摸摸胡须,“主公麾下,名将如星,哪一位不比我更贵重?我若信此言,岂不轻狂之至?”

“他们,”刘勋轻轻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出身寒微,不堪大用,玄德贤弟偏重用那般卑贱之徒,却不知他们未受圣贤书,一朝得势便不知进退!诚为天下耻笑!”

面前这位汉室宗亲皱皱眉,“唉,我也常劝主公……”

“若无威硕进匡正之言,还不知汉室江山将来要成何模样哪!”刘勋大声道,“为江山社稷,也该整备酒席,谢一谢威硕!”

刘琰的眉头又展开了。

刘勋举起酒盏递给他,酒液清冽,入口芬芳,自喉咙而下,真是顺意极了。

——就像这番话语一样。

两个人都是汉室宗亲,都对刘备有些不满,这个话先是起了一个头,渐渐就深入下去了。

袁绍若是败了,这天下还有人能阻止刘备吗?

不能够呀。

那天子怎么办呢?

这是个难题。

唉,唉,刘备虽然是主公,但陛下才是大汉的天子啊!想到这里,谁不担忧呢?

当初袁太傅一心扶保江山,怎么能想到会有今天哪!

其实说起来,袁公不是也说了,他此番起兵,实是为了救天子于水火?

而今真伪难辨,忠奸谁能知晓呢?

……可是就刘备重用关张陆赵那群人的行径,哪有一点人君之相?

话说到这里时,二人都已酒酣耳热。

刘勋含着眼泪,握住了自家兄弟的手,“当日席间威硕所劝之良言,我句句都记在心里,可怜我那数千儿郎,皆因陆廉而不得归乡哪!”

刘琰用力地回握了一下,“兄欲报此仇否?”

那位庐江太守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仇恨的精光!

“威硕可有高明之策授我?!”

刘琰不语,轻轻地瞥了一眼门口侍奉的仆役,刘勋恍然大悟。

“你们且下去!”

当刘勋看完那封信后,如刘琰所料,他神情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怒或是愤慨。

他根本对刘备就没有什么情谊,刘琰心想,袁公南联刘勋刘表,共同对抗刘备,这是多么正确又多么明智的谋断!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但刘勋确实犹豫了。

“庐江势单力薄,我……”

刘琰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若是再加上刘表刘景升呢?”

胖子大吃一惊,“他!他也……”

刘琰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既如此,”刘勋又一次回握了刘琰的手,“我愿助诸位一臂之力!”

刘表那样的老滑头怎么可能明确表态呢?甚至要蔡瑁表态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但刘琰觉得,现在不难了。

因为他已经成功拉拢到了刘勋,并且获得了保证,如果刘表出兵,他也愿意再征发一次庐江兵,齐心协力,共伐刘备!

得到这个承诺的刘琰感觉浑身轻飘飘地,他甚至在上了轺车,出了刘勋的营地,准备回城的时候又改变了一次主意,决定将自己的效率再提升一点。

“去荆州军的营地,”他得意洋洋地吩咐车夫,“我要去拜访蔡德珪!”

这华美的马车自辕门而出的时候,刘勋一直殷勤地伸脖子注视着那两道车辙上翻滚起的烟尘,他的心很急,但还是耐心等那辆马车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后,才大声吩咐下人。

“备车!备车!”

有车夫跑来,“主君欲何往?可是要去蔡——”

“愚货!蔡什么蔡!”刘勋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快送我进城!我要见刘使君!”

第507章

刘勋往县府奔时,刘备正低着头在那里做手工活,当然他现在不织席了,也不编草鞋了,他打个绦子。

手边有几条颜色各异的线,其中还有一条金线,在一众赤橙黄绿青蓝紫里很是夺目,刘备时不时将那条线拿起来对着绦子比一比,又觉得太突兀了些,不够雅致,再重新将它放下。

他心里琢磨事的时候,常常会这么干,平复一下情绪,但这个爱好毕竟有点望之不似人君的嫌疑,因此刘备在做手工活时也很谨慎,总会竖起耳朵,防止意外发生。

因此当这位被狂奔的马车颠得快要将心肝脾肺都吐出来的庐江太守终于到达门口,被人搀下车,再缓一口气,慢慢地向着府内挪动,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台阶下时,刘备已经将做了一半的手工活都收起来,笑呵呵地出来迎接他了。

……但即使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备,见了刘勋这幅模样也还是吓了一跳。

那张胖脸惨白惨白的,寒冬腊月,额头上却滚满了汗珠,与一路的灰尘和在一处,又狼狈,又凄惨。

“子台兄!”刘备惊呼道,“莫非出了什么事!”

刘勋上前捉住了他的手,紧紧的,一刻也不能放松,他那两只明明在圆脸上存在感很小,偏此刻又奋发图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玄德公,我……我有……有心腹事……告知!”

两旁有仆役上前,想要搀一把刘勋,他明明看着好像虚弱得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此刻却突然又有了力气,肩膀微微一晃便将仆役晃开。

于是刘备心里有底了,他很是亲切地半扶半搀,将这位宗室兄弟带进了正室。

仆役收到他的眼色,撤出去前不忘将门关严。

刘勋喝了两杯水,感觉自己终于恢复了过来。

刚刚他来这一路,马车的确有几次颠簸幅度大了些,车夫虽然觉得还稳,但对刘勋来说真是一辈子没吃过的苦,颠得他昏头涨脑,现在稳稳地坐在刘备对面,屁股下的毛毯也暖融融的,但他还是觉得整个圆滚滚的身体都如江河里的一叶扁舟,忽忽悠悠地飘来荡去。

虽然吃了这样的苦,但正事是不能耽搁的,刘琰背主的谋划,袖子里那封信,以及张绣蔡瑁有可能的叛变,桩桩件件,他都得说清楚了!

他就这样情真意切地说着,刘备就那样听着。

刘备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已经不算年轻了,鬓边有了几根银丝,气度也越发沉稳,靠在凭几上,不说,也不动,只是静静地听他讲。

那双眼睛也在静静地看着他。

那是一双时刻带着笑意的眼睛,无论是在初见他,还是战败归来时,刘备似乎都是很温柔亲切的模样。

只有此刻,那双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了。

漆黑而幽深,如寒潭一般。

那张平静的脸令人不寒而栗。

于是刘勋心里更忐忑,也更确定了自己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他如何能与这样一位大诸侯玩蛇鼠两端的心眼?他既不擅排兵布阵,麾下也没有蔡瑁黄忠那样的人才!

甚至一个陆廉都能令他吓破胆,他拿什么去和袁绍结盟!随便哪路诸侯路过他的地盘,一根手指也就够碾死他了!

他想通了,脸上的殷勤也就更明显了。

刘备听完他详尽得几近絮叨的汇报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兄待我,竟如此赤诚。”

刘勋蓄在眼里的眼泪立刻就流下来了。

“大汉江山都压在贤弟一人身上,我却不能上阵杀贼,为贤弟分忧,贤弟这样说,令我羞愧啊!”他哽咽道,“我孑孓一身,只有这颗心……只有这一颗心!”

刘备拍了拍他的手,抿嘴微笑起来。

“我兄一腔肺腑,弟岂能稍忘!必铭记于胸,待攻破袁逆,重铸江山时,兄此功大矣!”

这句话听得刘勋浑身发热起来,他甚至连哭都忘了,连忙急切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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