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756)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张辽的士兵没有过来报信,也很正常,他走的那么早就是不想雪地里有太多痕迹,谁知道曹操现在到底是已经打完了,抱头鼠窜了,还是狐疑地按兵不动呢?

营中一片风平浪静,只有一点小波澜。

有士兵在河边凿冰取水时不甚跌下河了,被捞上来后浑身湿透了,可怜兮兮地请求加一盆炭火取暖,军需官犹豫再三没舍得给这盆木炭,而是将这个小兵塞去一个部司马的帐篷里蹭炭火烤衣服,于是部司马又气冲冲地跑过来和军需官吵架,她巡营时见吵得正热闹,还凑过去也跟着那些小军官一起听一听,听军需官吵架时将部司马一个月里加了几次柴几次炭都搬出来,而部司马回击时则骂不愧是田主簿带出来的,真抠!

“这个要打军棍,”她小声道,“你记下来——”

张辽的骑兵就是那时候回营的。

他穿着甲,戴着头盔,但后背上扎了好几根箭矢,战马屁股上也扎了几根箭头,因此一人一马都是血淋淋的。

他一跳下马,那座下忠诚的伙伴就再也支撑不住,沉重地倒在了营前的雪地里,可他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只扑上前来跪下!

“将军!将军!”那个营中许多人都熟悉的,很爱在张辽耳边讲悄悄话,并且会用挑剔的目光去打量每一个陆悬鱼身边年轻郎君,总之就是要拐弯抹角推销自家将军的并州老兵跪在雪地里,用仓惶的目光和嘶哑的嗓子道出了她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张将军中伏!曹军势大!恳请将军发兵救援!”

她一瞬间整个人像是浸在了雪水里。

太史慈已经匆匆赶了过来,“我这就带兵去——”

“不必,子义守在营中便是,”她听到自己说道,“我要亲自去。”

她不仅听得到自己的说话声,更听到了胸腔里那颗心脏愤怒跳动的声音。

杨山确实不是什么险峻的名山,它甚至更适合称为“杨坡”,高低处不到百丈,偏偏铺开了方圆数十里,就这么起起伏伏,其上长满杨树,据说金秋时有风吹过,林中飒飒,有极美的景色,颇能引来周围士人带上妻女或是好友来林中溪边游玩。

此时那些金黄色的叶子早就落在泥土里,并安心地待在冰雪下,与那些冬眠的动物一起等待来年春时。落叶会化为养料,重新滋养这片美丽的树林,而那些动物则可以贪婪地吃掉被滋补的树木长出的新芽。

但它们此刻都被粗暴地翻出来了。

被无数马蹄,无数车辙,无数脚步从雪下翻了出来,这一片杨山都被迫从冬眠中苏醒,却没有野兽气势汹汹地去寻不速之客的麻烦。

那些手握长弓和弩机的人类实在声势浩大,将这片山林四面八方围了个水泄不通,它们不能理解这些人类是打一头什么的猎物,更不理解那头猎物能填满多少饥饿的肠胃。

比野兽更迷茫的是这些人类狩猎的目标。

那同样也是一个人类,还是个一身戎装的男人,他的铠甲上也中了好几箭,有人在替他疗伤,有人在急切地对他说什么,有人在从口袋里抓出什么塞进嘴里,还有更多的人骑着马,在充满警惕地巡逻。

张辽已经冲锋了数次,数次都被挡了回来,他在追随吕布时遇到过这种事,但不多,但都比这次容易理解。

曹操到底不像他说的那样,对青州军全无图谋,而是在察觉到他设伏时,全力以赴地奔着他来了。

……但这也不像曹操一贯的战术啊!张辽困惑地想,这完全不符合曹操的利益!

他被困在林中,是因为四面射了一整天的箭,前排箭矢,后面三排重盾,铁了心要围成一个铁桶,将他死死扣在里面,他若是领兵冲杀,或许也能杀出,但势必损兵折将,伤亡者众。

不是什么人都能像袁本初那样攒下数万骑兵,他这三千骑兵,真是一个也不舍得随便折了,这都是一匹马一匹马攒下来的!

……对面也一样啊!曹操从落魄得只有千余老兵,到现下五千兵马,这也是他咬着牙攒出来的,他是真打算不惜代价在这里和他同归于尽吗?

张辽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其中道理,他想要等到夜里悄悄退去,但对面明显是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天黑了,那些火把围在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兵。

他们就在附近继续守着,似乎不眠也不休。

士兵们又累又饿,坐下来喝一口冰冷的浊酒,吃一口坚硬的肉干,忍不住就窃窃私语起来。

——不知道五哥的消息送没送到呢?

——子义将军什么时候来?

——话说,他会来的吧?

——这是什么话!小陆将军必会派兵来援!

——唔,唔,我是说,你看,对面兵马那么多,远超咱们想象,其中必有诈啊,若是,若是……

张辽忽然一激灵!

若曹操已与袁绍重归于好,以他为饵,诱辞玉来救呢?!

若是附近有这样一支伏兵呢?!

天又渐渐飘起雪花,天地间影影绰绰,除了火光,火光,无穷无尽的火光之外,看不到更远的地方。

在这样一个雪夜,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即使突围出去也无人知道东西南北,将军又走到了哪里,张辽心中却升起了一个冰冷的决断。

他必须排除这种可能,必须不惜代价击碎曹操的包围圈!

他猛地站起身时,整个人因为失血、劳累与饥饿而眩晕了一下。

有人扶住了他,但他迅速稳定住身形,并且命人牵来了自己的战马。

骑兵们立刻凑了过来,目光炯炯。

张辽冷冷地望着他们,“儿郎们畏死否?”

有人高声回答了他,“将军!我们不怕死!”

“我们已经死过几回了!”

张辽爽朗地大笑起来,笑声自山坳传出,惊飞无数寒鸦。

“那就好,”他大声道,“上马随我杀敌!”

“将军!我们攻哪一面才是?”

张辽骑在马上四处看了一圈,指了指一处灯火阑珊的方向,“那里!”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夜袭并未打乱围攻者的阵脚,他们早有准备。

尽管对面来势汹汹,但他们也立刻竖起长牌,并用弓箭和长·矛回击,想要用厚重的人墙将这些轻骑兵重新压回去。

……但这一次与白日里不同了,他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骑兵很聪明,并未直面战线的正前方,而是去冲两侧,他们比白日里更加勇猛,不仅冲击,而且是真的悍不畏死,前面的战马被一□□中,骑兵翻落下马,后面又有战马冲上来。

阵线所受到的冲击力确实比白日里更大些,但,但不要紧,快去叫曹公来啊!

换曹公的精兵顶上,一定能将阵线稳住!

有人慌里慌张地大喊!击鼓,敲金钲,敲焦斗,敲什么都不管用,索性派人去后面的营地,要叫醒那些睡得像猪一样的士兵——

营地空空荡荡的。

曹公呢?

曹公的士兵呢?

这样黑的夜,他们能去哪?

……他们一定是提早起来,往四面去拦阻张辽的骑兵了!不错!不错!正是这样的!

快寻一寻!将曹公寻到啊!告诉他咱们已经拦不住啦!阵线要冲散啦!完啦!全完啦!

张辽压根分辨不出对面全力抵挡他的到底是什么人,兵荒马乱,夜黑风高,谁能分辨出来?

只有到了天光将亮时,才有士兵跑过来说,杀了不少附近兖州士族的部曲兵。

“有几个前几日曾来咱们营中送过猪羊,”士兵大大咧咧地说,“我是见过的!他们正跪在那里,说这都是误会,求将军放过呢!”

“将军!你看!你看!”

那些被绑了起来,拔了头冠,披头散发瘫在雪地里的人,是不是很面熟!

张辽对那些蛇鼠两端的小人的命运毫不关心,他只问一件事,“曹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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