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810)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这支不足千人的亲卫营像一支利箭,笔直地扎进了冀州人松散的阵线里!

有人惊呼,有人惨叫,有人慌张四顾,去寻找自己同伙的兄弟,可是刚刚他的眼睛里只有深居柘城县府中的美丽女郎,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不能够第一个冲进柘城,哪里会想到保持住小队的战斗建制呢?

他身后背着尚未充盈的布袋,怀中还揣着许多叮叮当当的小玩意,他粗糙的脸上满是对生的希冀——他不会死!陆廉都已经逃了!柘城是一定败了的!他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

当“刘”字大旗自他的眼前飘过,隆隆的脚步将他最后一口气缓缓吐出的声音掩盖住时,那个士兵仍然无法相信。

反击开始了。

不是陆廉,不是张辽,不是太史慈,不是这些名震天下的猛将,而是一位姓刘的武将拎着长戈带头冲锋。

他的锋刃又快又急,摧枯拉朽般席卷了营前这片战场——

“那是谁啊!”

有冀州兵在交头接耳,而后换来破口大骂:

“你这憨货,连刘备也不识得的吗!”

“纵我识他,又有什么用啊!他一个主公冲锋陷阵——他!”

他一个主公冲锋陷阵,有什么比这更提振士气的呢?

溃散的士兵们渐渐冷静下来了。

未溃散的再被推搡时,甚至会上手就是一拳。

——大将军会抛弃他们吗?!

——荒唐!大将军难道连主公也抛下了吗?!

——她曾经千百里自寿春城下一路驰援回下邳,她岂是那等贪生怕死的人!

——她不怕死,难道她的士兵就怕死吗?!

他们的面颊在抖个不停,许多溃兵甚至整个人都哆嗦个不停,可是他们终于慢慢回到了阵线里。

子义将军拔·出长剑,振臂高呼:

“破敌讨逆,正在今日!

“只要胜了今日一战!

“咱们青徐的儿郎们,就能堂堂正正地归乡了!”

归乡!

归乡!

归乡!!!

他们咆哮着,怒吼着,重新捡起兵刃,跌跌撞撞地跟上同袍的脚步,重新向着远处的高台而去!

形势就是那时起了变化的。

在战前,甚至在战后,都有书生气的人质疑:陆廉只有两万兵,袁绍虽连败,但兵力仍然胜她一筹,足有五六万人,她如何赢下柘城之战?

……可,那难道是她自己一个人打下的这一仗吗?

当袁绍的前军与中军被迟缓的指挥分割开,当前军和两翼因为不服调度再次被切割后,这场战争的结果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那些脑子里充满美好幻想的两翼兵马冲得快,散得也快,他们是精神抖擞的溃兵,腿脚尚有力气,见到太史慈指挥两翼包夹,想也不想地瞄准了正在牵招带领下,与中军汇合的前军,一头便冲了进去。

如果陆悬鱼见到了,会感觉极其眼熟。

因为指挥溃兵冲散军阵这种事,她曾经在与张邈张超兄弟练兵时玩过一次,后来在打张郃时,也曾有过这么一次。

刘备无疑是极有天赋的将领,恰在此时,不谋而合。

大军如潮水退去,被驱赶的溃兵裹挟着牵招的前军,冲进了袁绍的中军里。

荀谌在土台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一幕。

当他用尽一切努力,想要绞杀直冲中军的陆廉,溃散却已经开始渐渐蔓延。

那青黑色的山峦崩了。

起初只是掉落了几颗石子,石子落下,砸歪了一株老树,老树的树根晃一晃,拔出一块巨石,巨石带着轰鸣声一路向下,卷起尘土,又撼动了许多山石。

——不,即使如此,它仍然屹立在那里!

即使这一仗失利,只要主公,只要主公尚在,他们还能缓一口气,还能继续征募冀州青壮,无休无止地继续这场战争!

而陆廉!她是没有援军的!

这铜墙铁壁一样的战场,绝不会有人冒死来援她!

袁绍没能坚持到那一刻。

他的嗓子已经说不出什么话,因此必须示意荀谌,将指挥权暂交给他。

他的身体一阵热一阵冷,他的头也像是随时要炸裂开一样疼痛。

眼前阵阵发黑的他,已经全然看不见战况,因此本可以也不为战况所焦虑。

但那个斥候来的时机仍然很不对劲。

那个声音尖利而急促,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膛。

“主公!东南三十里处,有敌兵往此处来!旗帜上书‘关’字,似为关羽亲率兵马,须臾将至!”

一片哗然间,终于有人说出了那句袁绍最怕听到的话!

“主公!主公!我军败矣!”

第581章

那支赶来的兵马并不体面。

关羽和徐庶用了一些手段,将蒋奇的主力短暂引开后,才将城中主力派出来。

这很冒险,且违反了刘备的军令,毕竟刘备要他们守住睢阳,只有守住睢阳,才能北援下邳,南助江陵。

但徐庶说服了关羽——此一时,彼一时,他们守睢阳是为天子吗?此时袁绍同主公决战,若是柘城有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柘城要救,但睢阳也得守。

至于要怎么才能守得住,留下来守城的徐庶没说,关羽也没追问。

当他奔赴柘城时,关羽对自己身后的这座城池是很放心的。

一百里的路程,他只用了一个日夜就赶到了。

他的士兵不疲惫吗?不困倦吗?张开枯槁的嘴唇,努力啃咬冰冷坚硬的饼子时,不会觉得难以下咽吗?

但那都是极其奢侈的想法。

他们自然是会感到苦累的,但他们的主将弃了马匹,走在他们中间,这令最爱发牢骚的士兵也不得不服气。

——你们可曾记得征讨袁术那年?

——自然是记得的,自那之后,咱们再也没见过比寿春城更富庶的城池!

——在那之后呢?

在那之后,他们陷入了一场又一场的苦战中。

他们打曹洪,打于禁,收复淮阴,血流漂橹!他们自然是记得的!

——可不要胡乱揽功劳啊,最艰难的那一仗,是你们攻下的吗?

那些嘴唇开裂的士兵沉默地嚼着饼子。

最艰难的那一仗,是陆廉打下的。

他们当中有人被暂调过去,但更多的士兵被留在淮阴,尤其是那些身上带伤的,好好地休养了许久。

如果他们也去了马陵山,又有多少人能活到现在呢?

——他们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既然欠了别人的恩情,难道在恩人危难之时,也要计较多走几十里路的疲惫吗?

那些士兵心服口服了。

即使在接下来遭遇蒋奇的追击时,他们仍然保持住了绝对的士气。

当这支关羽率领的援军出现在冀州军的视野内时,他们面色憔悴,双脚肿胀流血,戎服上也沾满了尘土。

但他们这样坚决的出现,本身已经足以令中军被攻击的冀州军感到胆寒,何况他们当中还有一个关羽!

但对于冀州人而言,这一仗并不是真的败了。

他们失去了大戟士,失去了马铠兵,他们的前军已经崩溃,中军受袭,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已经没有了决胜的筹码,但这不意味着必败无疑!

他们还有大营,有后军,中军有效忠袁绍的兵卒,前军的牵招甚至在努力收拢溃兵,组织反击!

这样庞大的军队,即使溃败也不会像冰雪消融一般迅速,它总要经历一场真正的疾风骤雨,总要给敌人留下刻骨铭心的伤痕!

荀谌正是如此做的,他站在土台边缘,即使有箭矢向他而来,数番射中身边护卫也不曾后退。

于是他同土台上闹闹哄哄的谋士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谋士们护着已经昏厥过去的主公,他护着主公的这片战场。

即使是在阵前,争吵也不可避免了——

“尔等如何扰我军心!”这位俊秀如玉的世家贵公子第一次露出了愤怒得几乎扭曲的神情,“今日若是撤兵,河北数万儿郎岂不白白抛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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