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旸的回复很云淡风轻：“嗯。”

铁啾收起手机, 不再多言。

谢天接到助理电话汇报的时候，铁啾已经睡着了，谢天简单交代了两句，转身走到谢旸房间。

「人接到了, 你放心」他语气透着欣慰，不仅仅是因为谢旸今晚找他帮忙。

“知道。”谢旸干巴巴道，“谢了。”

他又补充：“她让我替她转达的。”

谢天含笑着点点头：“也是, 小啾肯定先和你说。”

谢旸沉默着，没再说话。

*

一个多小时后，车平稳停在了小区。

换了鞋进门，铁啾预感到家里没什么人，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壁灯，四周安静。

把行李放回房间, 铁啾正要给赵芹发消息告知自己临时回来了，出来客厅接水时, 和周语桐打了个照面。

铁啾率先搭话问：“就你在家吗, 我妈他们呢？”

周语桐目光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她接着又说：“他们不知道去哪了，但你妈有病。”

语气说不上温和, 甚至格外冷淡。

铁啾顿在原地, 搞不清最后一句是在骂人还是在诅咒人。

她在手机上给赵芹发去微信, 等了一会也没回，铁啾先去了洗漱。

第二天清早，赵芹才给她回了消息，说他和周东海去了亲戚家。

铁啾回复了一句知道了，起床开始换衣梳洗。

每次去找谢旸，都让她有种短暂逃离命运的惬意和安心感，或许是因为谢家是故事里特别的一个意外，她已无意中视他们为救命稻草。

谢旸还在吃早餐，他坐在客厅的一隅，清早阳光透窗而来，在桌上洒下一团光影。

两人视线短暂地对视了一眼，保姆问：“小啾小姐，您用早餐了吗？”

铁啾诚实摇头，赵芹不在，早上周语桐又去了学校，她一下也好像没有食欲，于是空腹出了门。

但这仅维持到刚刚前一秒，她现在肚子饿了。

厚颜无耻地在谢旸对面坐下，铁啾剥开一个鸡蛋塞到了嘴里。

谢旸瞥了她一眼，没做评价，但目光意味不明。

铁啾因咬合声音略显含糊：“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没办法，我本来不饿的，看到你就饿了。”

谢旸无语。

这什么奇怪发言。

沉默地解决完一顿早餐，铁啾看着自己空手而来，还是有些羞愧。

她小声问：“我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合适，奶奶喜欢什么，你和我说说呗。”

谢旸挑眉：“又要开始收买人心了？”

铁啾接茬：“是啊是啊，第一次见，务必留个好印象。”

谢旸：“然后呢？”

问完他又自顾自说：“算了，没什么。”

铁啾暗自评价：他真奇怪。

——

两人一道出了门，停在一家高端私立医院前，铁啾没来由一阵紧张。

要死，怎么感觉像是一起见家长的赶脚。

可明明谢家的人早就见过了。

铁啾为自己的这个遐想耳红，她甩了甩头，摒弃掉乱想的念头。

谢旸偏头看了过来：“你怎么了？”

铁啾立即正色脸，板着声音回：“没怎么啊。”

她接手过管家的工作，来到谢旸身后说：“我来吧。”

谢奶奶病房在三楼，刚到病房门前，谢旸止住了她的动作。

铁啾探头：“怎么了？”

谢旸没作声，沉默了一下才松手说：“没什么，走吧。”

铁啾抿唇轻笑：“紧张的那个人该是我吧，你紧张什么？”

谢旸不答反问：“你又紧张什么？”

铁啾说：“当然怕收买不了奶奶，那不让你看笑话了。”

谢旸有被宽慰到。

病房里，谢奶奶正和护工阿姨谈天说笑。

老人脸上有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一头秀发染得乌黑透亮，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

是个很有气质和精致的老人，即使穿着病号服，也能让人感觉到那种风韵。

铁啾和谢旸的出现中断了病床前的笑声。

铁啾不太了解谢旸和谢奶奶的关系，但能看得出谢旸很在意。

两人打了声招呼，谢奶奶半撑着身体，在护工阿姨的搀扶下坐正身姿。

老人脸上有笑，拉过谢旸的手拍了拍：“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来，奶奶白疼你了，住院这么久，都快出院了你才来，没良心。”

谢旸受下叱责，诚挚道歉：“奶奶是我的错，怪我。”

谢奶奶哼了一声，视线越过谢旸，看向他身后站着的人。

“这就是小啾吧，孩子坐坐坐，别站着。”

铁啾拘谨点头，拉了张椅子，在谢旸旁边坐下。

谢奶奶嘴角笑意只增不减，她语调轻扬：“听到你们要来，我一早就期待了，这一高兴，我感觉我都好到能出院了。”

铁啾垂头一笑，她瞥了谢旸一眼，只见他也微勾着唇角。

男人不笑的时候，模样正经又严肃，很冷漠，但笑起来，就完全和他名字相匹配，阳光耀眼，很有温度。

分神时，铁啾听到谢奶奶叫了她一声。

她匆匆回神应了一声，将手伸出递到面前：“奶奶，你说。”

老人的手褶皱却柔软，手掌温热，但下一秒，她的手被覆到了另一只同样温热的手中。

铁啾感觉被烫了一下，下意识想抽回手。

老人面慈目详地看着她问：“我这孙子，平时没欺负你吧？”

铁啾说：“他就爱气人。”

谢旸蹙眉，谢奶奶失笑出了声。

“他就这样，从小就没少让我们生气，你们今天要不来，我出院后，我都不打算理他了，小没良心的。”

铁啾笑，决定帮帮他：“奶奶，他其实早就想来的，我最近在录节目，这两天才有空回来，就拖到现在了。”

“你别帮他说话。”谢奶奶看出来了，“以后就得让他多来看看我。”

铁啾手肘偷偷碰了碰谢旸胳膊。

谢旸应：“我每周都来看你。”

老人这才满意。

又聊了一些别的，所有话题，谁都没往谢旸那件事上说，是刻意也好，还是怕提及也好，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着统一阵线。

聊了好一会，谢奶奶有些口干舌燥，病房内只剩他们几个，其余人特意留出了空间，现在不知道去了哪。

铁啾四肢康健，主动起身帮忙去倒水，只是瓶里的水不够，勉强半杯，铁啾又提溜着水瓶去打水。

趁着这个机会，她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

出了病房，铁啾偷偷搓了搓掌心，心里一阵郁闷。

救命啊，她手心竟然出汗了！

——

病房里，祖孙俩看着那道身影出了病房，一同陷入了沉默。

半晌，谢奶奶拍了拍谢旸手背，直言问：“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谢奶奶笑：“你呀，别跟奶奶装傻。”

她看了眼桌上放着的花束和果篮，直说：“小啾我挺喜欢的，不闷，有趣，脾气也好，和你正好互补，这些花和水果是她买的吧，她还怕你空手来不好，说你俩买的，熟不知，你什么样子我还不了解，你哪有这么细心。”

谢旸不置可否。

谢奶奶语露欣慰：“听你妈说，小啾八字和你也配，我原本是不信这个的，但看到你们相处感觉挺好，哪哪都合适，这就是缘分呐。”

她一锤定音：“好好把握！”

谢旸抽回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谢奶奶敛容：“什么浑话，你把她当普通朋友，那小啾把你当普通朋友吗？娱乐圈里那么多青年英俊，人家女孩子跟你相处，这是为什么，小啾说的没错，你太气人了，奶奶心脏疼。”

谢旸不敢再多说：“我去叫医生。”

“等等。”谢奶奶睨她，语气又无奈，“你呀你，不开窍。”

正说着，门口进来一道身影，铁啾打好水回来了。

病房又重回之前的热闹，谢旸不得不承认，女生在的时候，气氛确实不容易闷，也比他更容易让老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