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144)

作者:团子来袭 阅读记录

反贼将领讥嘲一般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樊长玉脸上被擦出一道血痕,她扔开手中的断矛,眼神发狠地盯着反贼将领右手的钉锤——他右手被自己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夺他右手的钉锤更容易些。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接刀!”

樊长玉回头一看,便瞧见一柄长柄陌刀向着自己掷了过来。

她探手欲去接,反贼将领却直接抡锤挥了过来,樊长玉若再伸手去接刀,必然会被他的钉锤砸到手。

她索性做了假把式去接陌刀,实则脚尖绷劲儿,狠狠一脚踹在了反贼抡锤的那只手腋下,反贼将领吃痛大叫一声,樊长玉假意去接陌刀的手再顺势夺了他手中那柄钉锤,半点不带喘息地抡锤狠砸向反贼将领。

反贼将领赶紧挥锤格挡,两个大钉锤碰在一起,发出“瓮”地一声金属刺耳鸣响,站得近些的,耳朵都有片刻失聪。

钉锤上的铁钉被砸扁一片,那反贼大将也被震得踉跄着后退一步,钉锤险些脱飞出手。

他脸上横肉颤了颤,终于意识到了不妙,眼前这女人一旦有了个跟他旗鼓相当的武器,还真不一定会输给他。

樊长玉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挥锤砸向对方,第二锤便砸得那反贼将领虎口也崩裂开来,她在反贼将领惊骇的目光里咧嘴笑了笑,讥讽回去:“我来教你肉饼怎么砸!”

言罢鲜血淋漓的两手握住锤柄,钉锤狠狠砸向了反贼将领,对方本能地拿钉锤去挡,却连人带锤都被砸得倒飞出去。

其中一柄钉锤还深深嵌入了他腹部,当真是被砸进了肉里。

他挣扎着想爬坐起来,最后却只喷出一口鲜血,瞪圆双眼彻底倒了下去。

偌大的战场,似乎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先前还轻佻打量樊长玉的反贼小卒们,此刻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白着张脸在战场上乱蹿。

别说反贼,就连自己人看着樊长玉都有些发怵。

小卒们围在远处,不敢靠近樊长玉。

几个重伤的将军瘫在远处的矮坡处,艰难咽了咽口水。

其中一人道:“不愧是咱们侯爷的夫人。”

另一人小声问:“同样是虎齿流星锤,夫人是怎么把那小山一样的块头砸飞出去的?”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几人便齐齐陷入了沉默。

他们夫人,比反贼找来的这位得力大将,还要怪力?

谢五在确定反贼将领死后,便奔至樊长玉跟前,问:“樊姑娘,你怎么样?”

樊长玉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只觉自己视线里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血色,她现在整个人都犯恶心,眼前似乎天旋地转却又晕不过去。

她两手撑膝干呕了一阵,勉强说出一句:“还好。”

谢五赶紧从马背上拿下水壶拧开递给樊长玉:“樊姑娘喝点水漱漱口,头一回上战场的新兵,回去后十天半月里做噩梦都有的。”

樊长玉漱口后又喝了几口水下肚,总算把那股恶心感压下了些。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大规模又惨烈的杀人场面,仿佛手中刀剑捅的,都不是人了。

但是战场上,你不杀人,就会被人杀。

不远处的兵卒尚还有骚乱,谢五看了一眼,提了把刀走向死去的反贼将领。

樊长玉问他:“这是做什么?”

谢五道:“割下敌将首级,威慑兵卒们投降。”

樊长玉看着自己掉落在不远处的杀猪刀,想到自己手中的刀几次被挑飞,还被出言侮辱,说:“我来。”

谢五都准备下刀子了,听得樊长玉这句,便让到了一边。

樊长玉杀过人,砍人头这种事,却还是第一次做。

黑铁砍骨刀锋利无比,一刀下去时,便尸首分离。

只不过人已死了一会儿了,她那一刀,没有造成血沫飞溅。

谢五拎起敌将首级,朝着远处仍有骚乱的地方大喊:“你们将军已死,放下兵刃归降者,饶尔等不死!”

远处的反贼先是面面相觑,随即陆陆续续放下了兵刃。

远处闷雷一般的马蹄声滚滚奔来,刚结束了一场大战的燕州军疲惫却又不得不警觉起来

好在斥候爬上矮坡看了对方所打的军旗后,朝下大喊:“是友军!”

上至将领,下至普通小卒,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若不是顾忌着这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樊长玉其实很想一屁.股坐下去。

她太累了,生平头一回体会到精疲力竭是个什么滋味,现在当真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马蹄声近了,残阳如血,长空雁泣。

樊长玉看向那扬起漫天黄沙赶来的友军,他们似乎也才经历过一场恶战,马腿上、盔甲上、兵刃上全带着新鲜的血迹,从他们那边刮过来的风都有一股血腥味。

她视线扫过那一骑黝黑骏马冲在最前方的将领,本是随意一瞥,却又猛地掠了回去,虚起了眼,拉过一旁的谢五问:“你们那个穿麒麟肩吞明光甲,骑着高头大马冲在最前方的将军,怎么跟我夫婿长得有点像?”

谢五看着樊长玉,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

第84章

日暮西沉,战场上斜插着的残旗被夕阳晕成一片带着淡淡金辉的血色,遍地浮尸显出无尽苍凉。

迎面而来的那支铁骑像是一柄钢刀强硬扎入了这片烽火狼藉的土地,刚刚放下武器归降的反贼兵卒们面上愈发惊惶,如一群待宰羔羊一般挤做一团。

距离近了些,樊长玉也更清晰地瞧清了单枪匹马冲在最前边的那人,面若冷玉,寒星簇火的一双眸子,正如荒原上狩猎的野狼一般死死盯着她,狠狠抽鞭往这边冲了过来。

樊长玉看得心中一激灵,呐呐同谢五道:“这离得近了,怎么瞧着更像了?”

谢五快哭了,瞧见谢征那副要吃人的凶煞神情,下意识道:“姑娘快跑!”

樊长玉的头盔早就掉了,头上的小髻在同那反贼大将一番死斗后,也要散不散的,乱发飘飘,在一群灰头土脸的兵卒里甚是打眼。

她以为是谢五慌乱是见自己女扮男装替言正上战场的事暴露了,心中跟着一个咯噔,来不及细想那马背上的将领怎么长得跟言正那么像,拔腿就往人多处跑,妄图先藏起来。

奈何两条腿没跑过四条腿,那比人还高出一头的大黑马奔跑时仿佛带起一股疾风,樊长玉都还没来得及从地上捡个头盔给自己扣上,整个人就被拦腰提上了马背。

她头脚朝下,肚子被搁在马鞍前,一口气没转过来,战马又往回急奔而去,一时间只看到周围的景色飞快地往后倒去。

铁骑中有人大喝一声:“反贼主将石越已被侯爷在峡口斩杀!有此人头为证!大军凯旋!”

原本精疲力尽的燕州军瞬间爆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樊长玉被劫上马,本能地扑腾了两下,可因先前杀敌耗费了太多体力,这会儿疲劲儿上来了,手脚都一阵酸软,摁在自己腰背的那只手又跟铁钳似的,愣是没让她扑腾起来。

挣扎间,闻到那人身上浓郁的血腥味间夹杂着的一股清苦药草味儿,樊长玉扑腾的力道一弱,努力侧过头看着马背上那俊颜仿佛覆着一层寒霜的人,不太确定唤了一声:“言正?”

谢征垂眸看了她一眼,没作声,目视前方,忽而更用力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驾!”

这道嗓音虽冷沉又饱含怒气,樊长玉却还是辨出是言正的声音无疑。

她突然就不挣扎了,跟只呆头鹅似的挂在马背上,映着夕阳和山林的一双眸子里,全是困惑和茫然。

言正不是小卒,是个将军。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谢征的战马已把一众亲随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官道两侧青山流水相依。

发现樊长玉的异常后,谢征便一掣缰绳,让战马慢了下来,他伸手想把樊长玉拽起来,却没料到樊长玉会突然发难,手肘一转避开谢征抓过去的大掌,如豹子一般跃起,将他按倒在马背上,偏圆的杏眼带着怒意盯着他喝道:“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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