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162)

作者:团子来袭 阅读记录

李怀安听到这个回答,轻笑了声,依然只让人觉着温和,无半点恶意,他对樊长玉道:“得恭喜樊姑娘了,以樊姑娘这一身武艺,将来在军中必大有作为。”

樊长玉道:“只盼天下太平就好。”

等接到赵大娘,赵大娘看到樊长玉一身兵服,得知她也从军去了,还抱着她哭了好一场。

谢五全程跟着,有李怀安的地方,就有他,李怀安发现了这青年对自己的莫名敌意,依然只是极有礼地对他笑笑。

樊长玉带赵大娘回她租的小院,因颇有一段路程,打仗周边城镇荒凉,借不到马车,李怀安又提出让车夫送她们一程。

回去的路上,谢五和车夫一起坐在外边,樊长玉和赵大娘坐在车内说话,谈及的无非是分别这些日子后发生的事。

谢五全程竖着耳朵听,就怕听漏了一字半句关于那姓李的。

等到了小院,长宁看到久没见过的赵大娘,哇的一声扑进赵大娘怀里大哭起来。

赵大娘想到当时长宁不见了,这会儿还后怕着,难免也跟着哭了一场。

樊长玉忙着宽慰这一老一小,谢五则给谢七使了个眼色,两人借着去厨房做饭的功夫,他赶紧把今日遇见李怀安的事告诉谢七了,道:“今夜你就写信,让海东青给侯爷送去。”

他大力和着盆里的面团,有些气愤地道:“那个小白脸在觊觎夫人!”

第96章

康城,中军帐内。

斥侯从帐外匆匆步入,半跪于地抱拳道:“侯爷,今日康城城内反贼依旧死守城门不出!”

坐于首位上的人一身玄衣,竟未着甲,身形挺拔俊瘦,修长白皙的指尖捏着一卷兵书,凤眸平静无波,对此情形似乎早有预料,只道:“继续攻城,打到反贼连城墙垛口处的人头数都填不满为止。”

斥候很快领命下去。

谢征扔开手中兵书,唤亲兵:“取我战甲来。”

一旁的公孙鄞问:“你要前去叫阵?”

谢征道:“康城残兵已不足为惧,只余随元青还是个隐患,如今城内军心溃散,本侯前去叫阵,不怕他不应。”

公孙鄞自是懂其中利弊的,康城能打的就随元青一个,谢征这是想在离开前把随元青也解决了。

攻城两日后再去叫阵,这无疑是把随元青放在火架上烤,他若应战,那么正中谢征下怀,可直接在战场上除去这个大患。

他若不应,城内本就士气低迷的士气,只怕得愈发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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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城城楼下方,原本攻势正猛的燕州军中途停下后,城楼上的小卒们没能劫后余生地喘上一口气,便见下方的燕州军阵发生了变化。

黑蚁一样的军阵分裂开来,让出一条可供两人并行的狭道。

黄沙烟尘里,一人一马自狭道最后方徐徐走至阵前,肩头的麒麟肩吞在烈日下庄严又狰狞,玄色的披风拖曳在马背上,斜提一杆黑柄漆金盘龙纹的长戟。

只这玄甲黑马,便已骇得城楼上的小卒们瞳孔骤缩,两股战战。

看清那乌铁戟柄,刃口附近盘着龙纹的戟刀,更加确认了来人身份,城楼上的小卒们面色愈发惶惶。

“乌金龙纹戟,是武安侯!”

“武安侯亲自来了,康城今日必是守不住了!”

寻常武将万不敢用有龙纹的兵器,那柄乌金龙纹长戟,乃武安侯当年夺回锦州,一雪十七年前割地之耻,皇帝龙颜大悦,亲自命数百名工匠冶造,赐予武安侯的。

封侯时候赐爵武安侯,皇帝亦言:“得武侯如此,我大胤可安。”

如今的朝野,但凡是个心高气傲的武将,都妄图同武安侯比个高下。

但武安侯那一桩桩一件件的战功,也的确是他们穷极一生都攀越不过的高峰。

城楼下方的战车上架起两排战鼓,浑厚的鼓声在空旷的战场上响起时,城楼上守城的小卒们都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险些连手中刀剑都拿不稳了。

城墙垛口出搭着弓箭的小卒一双手也抖得跟鸡爪似的,弦上的箭哪还有个准头。

战鼓声里,马背上的青年将军抬首往城楼上看来,极淡漠的一双凤眼,容颜俊美好似玉刻,单手提戟直指城楼,狂佞喊话:“随元青何在,出来受死!”

城楼上的传令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回去报信。

-

康城被困才数日,但城主府已是一片愁云惨淡。

都知道此番围了康城的乃武安侯,莫说底下的小卒们惧,便是城主府的下人们也知城破不过早晚的事。

但怕归怕,没人敢议论战事,这些日子,府内已陆陆续续乱棍打死了好几个妄议康城很快就守不住的下人。

从城门处赶回来的传令官一路急行,穿过深深庭院,终于被引到了随元青跟前。

他单膝点地,几乎是颤着嗓音道:“世子,武安侯在城门前叫阵,让您出战。”

临近入夏,日光有些晒人,书房窗前的竹帘打起一半,入门处日光灼灼,再往里,一丝日光也照晒不到,显出几分阴沉来。

随元青散发跣足席地而坐,身前的矮几上乱糟糟堆放着书籍笔墨之类的东西。

他先前落到谢征手中,受了不少罪,被救出来后,调养多日,身上的皮肉伤虽好了,整个人却清减了许多,眉宇间阴郁愈重,闻声只阴沉道:“不去,尔等继续死守城门就是。”

传令官有些犹豫:“世子,城内将士们军心溃散,士气低迷,再这么下去,康城只怕要不攻而破了。您曾在崇州战场上大败过武安侯,您若出战,多少还能让将士们重振一番士气。”

随元青冷笑:“本世子若真出战了,才是中了他谢征的计。他放着崇州不取,亲自来康城拿我,不就是急于要从朝廷党争中脱身?崇州一日不破,他便一日不敢入康城城门。”

传令官无奈,只得退下了。

书房内只余随元青一人后,他才突然愤怒大吼了一声,一把挥落矮几上的书籍卷轴,装着墨汁的砚台砸在地上,乌黑的墨汁泼洒在木质地板上。

随元青两手撑着矮几,劲瘦的手背青筋凸起,苍白的下颚因死死咬着牙关而绷得极紧。

曾几何时,超越谢征一直都是他的心魔,毕竟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是照着谢征的样子在活,学他学过的东西,练他练过的功法。

崇州战场上初次交手,他以为他胜了,此后谢征便是他的手下败将。

直至如今,他方才明白自己当时的天真。

他甚至有一种预感,他或许会死在谢征手上。

这种预感像是心头蒙了一层雾霭,让他一日胜过一日阴沉,这些日子他都只把自己关在书房。

他需要冷静,只要找到牵制谢征的点和他突然攻城目的,他总能找到应对之法的。

随元青沉沉闭上眼。

屋外有脚步声在哆哆嗦嗦地靠近。

随元青掀开眸子时,少女受惊,吓得险些打翻了捧在手中的那一碟糕点。

她抖着手把那一碟卖相精致的点心放在了矮几前,颤声道:“是我,表哥。”

深闺里娇养出的女子,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肤质细腻如凝脂,杏子似的一双眼里,泪光点点,怯生生的,只让人想到雨打梨花四字。

随元青眯了眯眸子,这是一种和他遇到的那只野猫全然不同的美,野猫性子大得很,会抓会挠,会咬人。

眼前的女子,却像是一朵在雨露中颤巍巍绽放的娇花,只等人采撷。

她太娇弱了些,仿佛旁人对她做什么都可以,而她也全然无力反抗,便是反抗,大抵也只是用那双水汪汪的眼望着欺辱她的人无声落泪。

随元青抬手扼住她下颚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颤了颤,有些慌乱地抓起盘子里一块精致的糕点要喂给他吃:“母亲说……说表哥这些日子为了守住康城殚精竭虑,让厨房做了些点心,叫我拿过来。”

随元青没张嘴,望着眼前这张娇美的容颜,漫不经心般问:“表妹抖得这般厉害,是在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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