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23)

作者:团子来袭 阅读记录

忽然觉得她还是杀猪的样子顺眼些。

他问了句:“你的武艺是你爹教的?”

樊长玉刮猪毛的手一顿,片刻后才继续刮了起来:“嗯,我爹走南闯北走镖,拜过很多师父,各种保命的功夫都有学过一点,我跟着他瞎学了几招。”

谢征便没再继续问了,继续看她刮猪毛,神色间带着点疲懒,但五官又委实生得好看,坐在柴火堆里都让人觉着养眼。

樊长玉赶在天黑前分好猪肉,留了一小块晚上做卤肉吃,其余的都均匀抹上粗盐,肉朝下皮朝上整齐地码在院中一口洗干净的石缸里,用簸箕盖住。

做腊肉得先抹上盐腌个七八天后,再用柏树枝熏。

这年头盐在外边是个紧俏货,但清平县盛产青盐,盐价在本地倒也算不得贵,十几文便能买回来一斤。

盐商拿着盐引买了盐运去别处卖,价钱就能翻上好几倍,听说有的地方盐商坐地起价,盐价能喊到百来文一斤,那些地方的百姓才是苦不堪言。

趁着烧热水的大锅灶火还没熄,这口锅又足够大,樊长玉直接在这里把洗干净的猪肉、猪大骨和猪下水放进去焯水。

五花肉是今晚做卤肉饭吃的,猪大骨用来熬汤底,猪下水和猪头肉则是明早要拿去肉铺里卖的。

焯过水把一锅肉用两个筲箕捞起来,换上干净的水扔进各式香料和调味料,煮开了再加点之前制卤的老汤,把肉和骨头放进去一起卤。

随着大火又一次将锅里的卤水烧滚,浓郁的肉香也从锅盖缝隙里钻了出来。

樊长玉中午只吃了一个炊饼,又干了一下午的体力活儿,自己闻着这味儿,肚子都不争气叫了两声。

长宁吸了吸鼻子,也馋得可怜巴巴的:“阿姐,饿……”

唯没被这香味勾到的竟然只剩在灶台后边看火一脸漠然的谢征。

樊长玉捂了捂肚子,觉得怪丢脸的,她起身往屋里去:“肉还没卤好,我先去拿两个地瓜来烤。”

她不知道的是,灶台后边的人,在她进屋后,虽是依旧面无表情,却也缓缓滑了滑喉结。

谢征神色不耐地瞥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大锅,这东西要煮这么久的么?

小长宁捂嘴偷笑:“姐夫,你也饿了是吧?”

谢征不想理这烦人的小孩,闭上眼:“没有。”

樊长玉拿了两个地瓜放灶灰里埋着,谢征坐在灶台后边的独凳上,因着他腿脚不便,樊长玉也没让他起身,直接蹲在旁边用火钳子往地瓜上拨碳灰。

灶门四四方方的有些窄小,樊长玉视线受阻,身体只能往他那边偏一点去看地瓜被埋好了没。

靠得有些近了,谢征便皱着眉往后避了避,但地方实在是狭小,樊长玉发髻几乎是浅浅擦过他下颚,她自己并未察觉,谢征面色却绷紧了些。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杀猪的衣物,衣裳上和发间都有一股说不出的淡雅清香,大抵是她之前说过的,她母亲自己调制的香。

被她发髻擦过的地方,带着点微微的凉意,又有股酥酥的痒意,直叫人想抓挠一番。

谢征皱了皱眉,正欲开口,樊长玉那边却已埋好了地瓜,退了回去。

见他避做一边,樊长玉十分不好意思:“刚才挤到你吗?”

被她头发擦过的下颚还痒痒的。

谢征避开她的视线,只说没有。

天空又飘起了雪,樊长玉坐在凳上陪胞妹玩翻花绳,姐妹二人脸上映着火光,笑起来的眉眼极为相似,像是能融了这整个冬夜的寒意。

谢征看了她一会儿,转头去看漫天飞雪。

一阵肉香里传出丝丝甜香时,樊长玉再一次直接挤到谢征边上,用火钳子把两个地瓜刨了出来。

地瓜表皮被烤成了焦灰色,轻轻一捏又烫又软。

樊长玉给了谢征一个,她和胞妹两人分着吃一个。

樊长玉虎得很,一把就把地瓜扳为两截,露出黄橙橙的地瓜肉,尖端一丝一丝地还冒着热气,闻着味就觉得甜。

樊长玉给了胞妹一半,两人一边烫得直吸气一边吃,吃进嘴里更甜,嘴边还不小心蹭到一点地瓜皮上的焦黑。

谢征剥开地瓜皮也咬了一口,确实比他印象中的烤地瓜甜很多。

今晚的重头戏自然还是锅里那卤了一个多时辰的肉,本就卤得浸透了所有卤香的五花肉切成丁后混着香菇丁放锅里一炒,爆出香菇的香味后,再勾一勺卤汤,捞起来盖在白米饭上,最后卧上一个切开的卤蛋。

谢征吃到了落难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饭,这夜入睡前心情都还甚是不错。

当然,如果房顶没有突然传来海东青声嘶力竭的叫声的话,他不错的心情估计能保持得更久一点。

第17章 使劲忽悠

谢征沉着脸披衣起身,刚拄拐出门,就见樊长玉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抓着羽毛被扑腾得七零八落的海东青从阁楼上走了下来。

瞧见谢征,她还有点惊讶:“吵醒你了啊?”

挨了几巴掌蔫头耷脑的海东青一看见主人,立马又可怜兮兮叫了起来,不过这次没敢歇斯底里了,叫声弱得跟小鸡仔似的,脑袋上的毛都翘了起来,再不复之前的油光水滑。

谢征沉默了一息开口:“这是……”

樊长玉晃了晃手上拎在手上的海东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好几次都看到这只矛隼出现在附近,正好买了只老母鸡回来,就试着弄了个陷阱抓,没想到还真抓到了!”

一般的鹰隼只能叼走小鸡仔,但是这只矛隼实在是大,张开翅膀近乎有一米长,力气也大的惊人,在楼顶挣扎时,把房顶都弄出了个大洞,若不是樊长玉听到动静上去得及时,只怕它真能挣脱陷阱跑掉,后面挨了樊长玉几巴掌,才老实了。

她道:“明早我拿去集市上,看能换几两银子回来。”

海东青继续用一双豆豆眼可怜巴巴地瞅着自个儿主人。

谢征没眼看这蠢鸟,冷着张脸昧着良心说:“市面上没人买鹰隼这类活物,杀了吃肉质柴且酸,养一般人家也养不起,未经驯禽师驯过,野性难改,极易伤人。”

“这样啊。”樊长玉顿时大失所望。

她挠了挠头:“不过这只矛隼被捕兽夹夹伤了腿,翅膀扑腾时也在房椽上折伤了,放野外去只怕难熬过这个冬天。”

海东青适时发出虚弱又可怜的叫声。

谢征:“……我略通驯禽之法,可以试着帮忙驯驯,驯好的鹰隼,能卖个百十两往上。”

“诶?”樊长玉很是诧异,不过一听说这只大隼被驯好了能卖个几十两甚至百两银子,又很高兴,连带明天还要补屋顶都觉得不算个什么事了。

“那就先养在家里!”

她当即找出一个鸡笼子把海东青关了进去,又拿出伤药和纱布。

海东青缩在笼子角落里,被樊长玉拎起一只脚上药缠纱布,一双豆豆眼里满是惊恐,却一动也不敢动。

谢征看着海东青的脚被裹成了个粽子,眼皮跳了两下。

樊长玉做完这一切,蹲在笼子旁看着海东青,目光里充满了看着百十两白银的怜爱:“明早杀猪了,再给你点新鲜下水吃。”

猪肉得留着卖,下水可以随便霍霍。

今天杀的那头猪,下水已经全做成卤味了。

回房前,樊长玉想了想,又觉着堂屋里太冷了,她和胞妹的房间里有炕,就没燃炭盆子,怕言正伤重体弱,才给他房里点了炭盆子,正好可把隼放他房里去。

那可是百十两银子,千万不能被冻死了!

于是樊长玉脚下打了个转,拎着鸡笼子和海东青敲开了谢征房间的门。

也不管房中人是何脸色,把鸡笼子往他房间的角落一放:“夜里冷,别把这只矛隼冻坏了,就暂放你房中吧。”

谢征目光阴恻恻扫了海东青一眼:“……好。”

房门一关,海东青一双豆豆眼对上主人那双狭长阴沉的凤眼,拖着被夹伤的腿,耷着掉了不少羽毛的翅膀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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