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55)

作者:团子来袭 阅读记录

樊长玉听到话音转过来,就看到那年货铺子里的胖掌柜脸上堆着笑走了过来,问:“小娘子明日还来这里卖腊肉吗?”

明日就是初二了,樊长玉不仅要开自家的猪肉铺子,还得供应溢香楼的卤肉,怕是抽不出时间再来这边卖腊肉,便摇头道:“后面几日应该都没时间再来了。”

胖掌柜笑道:“那小老儿想同小娘子做笔生意,小娘子家中还有多少腊肉尽管拿来,放我这年货铺子里卖,卖出去的腊肉,同小娘子四六分成,小娘子六,小老儿四,小娘子看如何?”

樊长玉寻思着,他这不是俞掌柜说过的“空手套白狼”么,他一分钱不出就让自己把腊肉运来,卖了钱他还能得一半。

这腊肉不比鲜肉,挂在家中阴凉通风的地方,存放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价钱自然也比鲜肉贵上不少。

年节这几天,樊长玉喊价是六十五文一斤,真要砍价也能砍到六十文往上,六十五文往下。

按这胖掌柜说的,四六分,就算全以六十五文一斤卖出去,一斤腊肉她赚到的也才三十九文,还不如她自个儿放铺子里卖呢。

樊长玉道:“我不要分成,您要真打算买,咱们可以直接把账目算明白,论斤卖。”

胖掌柜笑呵呵道:“小娘子一看就不是个会做生意的。”

樊长玉正想说话,边上的谢征忽而开口道:“分成卖可以。”

樊长玉和胖掌柜都齐齐朝他看去,樊长玉一脸错愣,胖掌柜则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小兄弟瞧着是个会做生意的,眼光放得长远……”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谢征凉凉扫他一眼道:“二八分。”

胖掌柜的笑僵在了脸上:“小兄弟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些。”

樊长玉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二八分,卖了腊肉自己能拿到的钱。

按六十五一斤算,她能拿五十二文,按六十文一斤算,她也有四十八文。

但樊长玉是真没打算做这桩生意,道:“分啥成啊,直接论斤卖做一锤子买卖,市面上腊肉的进货底价也是五十文左右,我一分钱没拿到就先把腊肉送来,我还不放心呢。走吧,先去书肆给你买纸墨,回头咱们还得赶去王捕头家拜年呢。”

她拉着长宁就要走,那胖掌柜见状,忙道:“二八分就二八分。”

他笑得颇有些无奈:“小娘子和小兄弟这红白脸唱得好啊,我也是瞧着小娘子今日卖的腊肉色泽熏得好,瞧着就是上等货,才想跟小娘子做成这笔生意。”

说着就招呼他们三人往年货铺子里走:“咱们拟个契书,回头小娘子就把肉给我送来。”

樊长玉跟谢征对视时,面上还有些发懵,似没料到这单生意就这么成了。

谢征面上神色依旧淡淡的,对她道:“去签契书吧。”

那胖掌柜显然不是头一回做这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很快就执笔拟好了契书,拿给樊长玉看时,樊长玉对这玩意儿还是不敢掉以轻心,逐字逐句看完了,又拿给谢征瞧上一眼:“你看看妥当吗?”

谢征点头后,她就大笔一挥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胖掌柜给了一两银子的定金,又笑呵呵把她们送出了门。

樊长玉走在路上时还跟谢征嘀咕:“明早得去把肉铺开起来,还得去给溢香楼送卤肉,这腊肉,怕是得下午再来送了。”

谢征说:“你若是忙得抽不开身,我雇车帮你送来也行。”

樊长玉不太好意思,说:“那我给你开工钱?”

谢征瞥了她一眼,樊长玉觉得自己没感觉错,他好像又不高兴了。

长宁是个没心没肺的,蹦跳着走在最前边,看中了什么小玩意不敢让樊长玉买,就眼巴巴瞅着谢征。

谢征零零碎碎给她买了些,长宁抱在怀里一大堆,两只胖手几乎合不拢。

樊长玉吓唬她道:“宁娘,你再看到什么都想买,下回我可不带你来县城赶集了。”

长宁低头望着自己脚尖挨训。

边上传来男人冷冷清清的嗓音:“是我要给她买的。”

樊长玉觉得这人好像在跟自己较什么劲儿一样,抿了抿唇道:“小孩子不懂事,哪能一味纵着,这满大街的玩意她都喜欢,还能都买回去不成?有些道理总得教她,她才懂。”

谢征不再言语,三人继续往前走时,就连长宁都感觉到了樊长玉和谢征之间气氛怪异。

她看看二人,又看看自己抱在怀里的一堆东西,忽而顿住脚步,转身把怀里的小玩意一股脑全塞给了谢征,小胖手攥着自己的衣角道:“宁娘不要了,姐夫拿去退掉。”

樊长玉看她黑葡萄似的一双眼已经蓄起了一层水雾,叹了口气,蹲下摸摸她发顶道:“这次买了就买了,往后不可以再这样了,知道吗?”

长宁含着泪花花点头,伸出小胖手要樊长玉抱。

樊长玉把小孩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后背,语气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哭什么,我都没凶你呢。”

长宁带着鼻音道:“阿姐不要生姐夫的气,宁娘知道错了。”

樊长玉看着拿着一堆小玩意站在边上的谢征,语气更无奈了些:“我没生他气。”

长宁道:“你都不理姐夫。”

樊长玉好笑问:“我哪有不理他。”

长宁泪花花在眼眶里打着转:“你都不跟姐夫说话了。”

樊长玉心说她平时也没怎么跟言正说话啊,但看胞妹这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哄道:“我们方才不还在说话吗,只是这会儿没再说话了而已。”

那颗豆大的泪珠子最终还是从长宁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掉了出来,“吧嗒”砸在地上,“阿姐就是生气了。”

樊长玉缴械投降,问:“要怎么样你才觉得我没生气?”

长宁想了想,说:“牵手手,牵手手就是和好啦!”

樊长玉默了一息,道:“我接下来一路都跟他说话成不成?”

长宁很坚持小孩子们的那一套:“牵手手才是和好。”

樊长玉跟谢征对视一眼,谢征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她自己心里是怪不自在的。

她哄小孩道:“你看你姐夫手上拿着那么多东西,阿姐手上也拎着东西,都用一只手,那得多沉啊?”

长宁这才作罢了,只是走在前边时,还时不时回头看她们一眼。

樊长玉怕长宁再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同谢征说起话:“小孩子就是闹腾,你别往心里去。”

谢征说:“没觉着她闹腾,过完年我大概就要走了,才想着给她多买点小玩意。”

樊长玉没料到他给长宁买那么多东西,竟有这层缘由在里边。

听他说要走了,心口也升起了几分异样情绪,道:“抱歉,方才是我误会你了。”

谢征侧首看她:“道歉做什么?”

樊长玉说:“我误会了你,对你说了重话,自然是要道歉的。”

她抿了抿唇,又问:“这么快就要走了?不等伤好得彻底些再动身?”

谢征正要答话,前方一队驾马的官兵横冲直撞往这边奔来,撞倒沿街不少行人和商贩的货摊。

在那战马逼近时,樊长玉条件反射性地蹲下身去护着长宁,谢征则抬手用身上的斗篷替她们挡下了马蹄踏过溅起的泥浆。

等那队官兵扬长而去,街上不少被撞到的行人和被溅到泥点子的行人都在愤愤唾骂。

樊长玉抬头就见谢征半边斗篷上全是泥浆,皱眉问:“有没有伤到?”

谢征摇头,视线却还是追随着那队远去的官兵的,眸底藏着暗沉的冷意。

一个被撞翻了货摊的货郎朝着那边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这群狗官,大过年的也不消停!”

樊长玉问:“清平县怎么又来了官兵,是来剿匪的吗?”

那货郎道:“剿匪?这是群要债的阎王,来抢粮的!泰州的事你们还没听说?前线打仗缺粮,军队征不上粮来,就硬抢百姓的,不给就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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