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57)

作者:团子来袭 阅读记录

王夫人骨架壮实,但又不显得虎背熊腰,听说她爹从前也是当捕快的,她也会些拳脚功夫,面相看着极为和善,眉宇间又带着一股英气。

“这便是长玉了吧?”王夫人看到樊长玉就笑开了,“真是个好孩子,这身子骨一看就结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樊长玉笑着向她和王老太太问好。

清平县从前有个名气很大的窑姐儿,对外的称谓便是玉娘。

县里的女孩子名字末尾带了个玉字的,旁人便都不会直接叫玉娘,而是唤她们名字。

若是直接唤玉娘,大有指桑骂槐说对方是窑姐儿的意思。

长宁抓着樊长玉的衣摆,躲在她身后,露出一双小鹿似的眸子怯生生望着王夫人。

王夫人看到她,脸上笑意更明朗了些,从彩漆糖果盘子里抓了一把向着长宁招手:“小宁娘模样也怪可人的,快过来拿糖吃。”

长宁没敢直接过去,扬起脑袋看樊长玉。

樊长玉道:“夫人给你糖,接着吧。”

长宁这才小跑过去接王夫人手中的糖,她人小,手也小,拿不下那么多,王夫人便把许多糖果都帮忙塞进了她衣襟的口袋里。

长宁脆生生道:“谢夫人。”

王夫人和王老太太对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王夫人没忍住捏了捏长宁粉嘟嘟的脸颊道:“你这么小小个人,怎就这般懂事?”

她笑着看向樊长玉:“是不是阿姐教得好?”

樊长玉抱赧一笑:“您过誉了。”

她不是个擅长话家常的,说话又实诚,这耿直的性子倒是让王夫人和王老太太都极为喜欢,樊长玉偶尔接几句话都逗得她们笑得合不拢嘴,只有樊长玉自己极为茫然怎地她们就笑成了这般。

王夫人要留她们姐妹二人用饭过夜,樊长玉以谢征还在书肆等她做推辞,才算婉拒了这番盛情。

辞别时,王捕头亲自送她出门,“你爹娘的案子,由州府那边接手后,就算是正式结案了,我先前怕你爹娘早些年结了仇家,既是山匪为了找藏宝图,如今藏宝图也不在你家中了,那你也没什么好怕的,安心在镇上住着吧,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樊长玉道了谢,又问:“您知道州府那边审核此案的是哪位大人吗?”

王捕头只是清平县小小一捕头,对这些还真不知,摇头后不免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樊长玉怕自己爹娘的死像言正说的那般幕后牵扯众多,不想多说给王捕头惹来什么祸端,便道:“没什么,就是问问。”

她想查明爹娘真正的死因,最好的法子当然是从审理此案的官员那里入手。

那夜官兵带回去一个活口,只要知道那人都招供了些什么,兴许就能解开她爹娘死因上的谜。

言正问她如果官府说了假话,她当如何时,她就想过暗中找审理此案的官员。

戏文话本里不都这样写的么,抓住贪官的把柄,在月黑风高夜潜入贪官府上抓住落单的贪官,跟对方谈判,要么换取钱财,要么就从贪官那里拿到自己想要的线索。

她只要知道了审理此案的官员,就有的是时间慢慢去查对方的把柄。

樊长玉带着长宁快走到大门口时,王夫人才拿着两个红封快步追上来:“这两个压岁红封收着!”

其中一个红封都还没叠严实,瞧着像是她临时准备的。

樊长玉推拒不过,被王夫人硬塞进了怀里。

长宁走出王家大门后就拆开了红封,倒出里面的东西惊喜拿给樊长玉看:“阿姐,是银锞子!”

给樊长玉包的红封里,也是两个银锞子。

樊长玉握着爹娘过世后收到的第一个红封,回望了一眼王家的方向,对于王捕头和王夫人的这份爱护,心中还是有些百味陈杂。

长宁把银锞子递给樊长玉:“阿姐收着。”

她襟口的衣袋和小荷包里,都已经塞满了王夫人给的糖果,没地方再放银锞子了。

樊长玉接过道:“那阿姐先帮你收着,回家了就给你放进你的小匣子里。”

长宁有个专门用来放压岁钱的小匣子,不过两月前为了给爹娘办丧事,她把小匣子也贡献了出来,现在才又重新攒。

长宁听了樊长玉的话,高兴“嗯”了一声。

这条街开业的商铺少,路过的货郎更少,街上只有一些小孩子在玩闹。

大概是征粮的风声已经传到了清平县,茶楼酒肆里说起此次的崇州之战,难免又提一嘴十六年前的锦州之战。

小孩子们听大人说得多了,抓坏人的游戏里,“孟叔远”又成了那个被围抓的坏人。

这类游戏里,通常是孩子王当大英雄,老是被排挤欺凌的孩子扮演孟叔远的角色,被抓到后被孩子王带着其他孩童推搡欺负。

长宁听到那些孩童叫嚷着在追那个扮演孟叔远的孩子,也仰起头同樊长玉道:“孟叔远是大奸臣。”

樊长玉捏着胞妹的手微紧,说:“长宁不许玩这样的游戏,知道吗?”

长宁问:“为什么呀?”

樊长玉耐心同她解释:“那些孩子只是借着这样的游戏欺负那个扮演孟叔远的孩子罢了,长宁不可以像他们学。”

长宁这才点了头。

樊长玉帮她理了理额前细软的碎发:“从前爹娘也不喜欢看小孩子这样玩。”

长宁立马道:“宁娘不学他们!”

樊长玉笑着揉了揉她圆溜的脑袋瓜,思绪却有些飘远了。

她从小就皮实,小时候在同龄孩子里,更是以大力出名,比她大三两岁的男孩都被她揍哭回家找爹娘告状过。

她爹娘一向是以理服人,她若做错了,爹娘会罚她,她若是占理的,爹娘就会帮她跟人理论。

但只有一次,她同其他小孩子玩抓坏人的游戏,有个扮演孟叔远的孩子,被另一个没轻重的孩子推倒,在地上磕伤了额头,受伤的孩子爹娘挨家挨户找上门去理论。

樊长玉那次没推人,也没跟着其他孩子一起欺负那个扮演孟叔远的孩子。

但是她娘听说她跟着去玩了这个游戏,突然就哭了,她爹也很生气,让她在院子里跪了一下午。

樊长玉反思了很久,觉得爹娘应该是不喜欢自己跟着去恃强凌弱。

那天晚上她回房时,她娘眼睛都还是肿的,让她保证,以后再也不玩打大奸臣孟叔远的游戏。

樊长玉心里一直很愧疚,她从来没见她娘哭得那么难过,一定是自己让娘失望了。

所以在听到胞妹跟着那些孩子说孟叔远是大奸臣时,怕长宁回去也跟着巷子里的孩子这样玩,才提前教导长宁。

也是赶巧,从王捕头家出来,樊长玉因对县城的路不熟悉,问了去书肆的路后,兜兜转转绕了个大圈,路过县城这边开的溢香楼,碰上了俞浅浅。

俞浅浅穿着身白狐毛滚边的大袄,前襟和袖口都用金线绣着精致繁琐的花纹,额前剪着平齐的刘海,衬得一张脸白玉盘似的,跟个未出阁的妙龄少女没甚区别。

她似要坐马车走了,跟前站着几个管事模样的人,点头哈腰在听她吩咐。

俞浅浅一交代完,抬头就瞧见了带着个瓷娃娃一样的女童从街口那边走来的樊长玉,她喜上眉梢:“我正打算回镇上去找你,没想到直接在店门口就碰上你了。”

樊长玉笑着问候了句新年欢喜,才问:“掌柜的找我有事?”

俞浅浅道:“明儿我这儿有桩大生意,可少不得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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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里最大的书肆,在元日这天也照常做生意。

谢征步入店内时,书肆掌柜拨弄着算盘问:“公子要买点什么?”

谢征指尖垂落一枚挂着系绳的玉环,掌柜的看到那玉环,态度瞬间恭敬了起来,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楼上借一步说话。”

掌柜的带谢征去了书肆楼上一雅间,临窗的黄梨木几案上,摆放着一细颈白瓷瓶,瓶中斜插着一株将开未开的红梅,衬着雕花木窗外的细雪,委实还是有几分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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