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朔。

司空朔......

第八十二章

“大殿下。”

卫珉鸾回头去看,却是一身素色宫装的叶颉之，她身上极素淡,头上几乎没有任何首饰，打眼一眼还以为是哪个生得标志些的宫人。

“叶侧妃。”

叶颉之一笑：“我现在哪里还是什么侧妃呢。”她扬了扬手里的一篓子银丝碳,本是一双纤纤素手，如今粗糙得好像个老妪：“不过是麟趾宫一个粗使宫人罢了。”

卫珉鸾与她自那日过后，当真是各有殊途，她下嫁了皇甫家,叶颉之却在麟趾宫受尽了屈辱,因着六殿下九死一生,元启帝生气之余剥了她位分，作采女留在宫中,堂堂的太子侧妃，一朝变成个宫人都不如的采女，可想而知素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今日颐华宫大喜，大殿下应当是从那边刚过来吧？”她盈盈笑着,一双眼睛扫过卫珉鸾瞬间铁青的脸色：“大殿下,我与殿下从来不是敌对,不是么？”

“你什么意思？”卫珉鸾冷声问。

“世人都道三公主最是不争,诗书为伴，可谁又知道这不过是扮猪吃老虎的手段罢了，她可是老早儿就和司空家的公子情愫暗生,大殿下,你被耍了啊——”

卫珉鸾瞪大了眼睛！

“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大殿下心里不是很清楚么？”叶颉之笑道：“司空公子手中的光风霁月扇的扇坠儿，大殿下可还记得是什么？”

他、他的扇坠......

“是一枚玉梨。”叶颉之看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嘴角噙一抹残忍的笑意：“玉梨是什么，大殿下知道的吧？”

梨，通鹂，梨花高洁，从小卫珉鹂最是喜爱盛开在春天里的洁白梨花。

卫珉鸾脚下一松，若不是洗银洗玉扶着早要摔倒了：“侧妃娘娘别说了！咱们殿下本就身子不好，您别刺激她了！”

“你说！你还知道什么？”卫珉鸾却上去扯住了叶颉之的袖子！“他们、你还知道什么？”

若卫珉鹂同司空朔早早就互生情愫，那她算什么！？

那些柔情蜜意的日子，那些在黑暗里一遍一遍回味的温柔......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我也是偶然得知的，他们在宫中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御花园的牡丹池......唉，洗银洗玉，扶好大殿下，可别摔了——”

看那抹踉踉跄跄的身影往御花园疾步，叶颉之捡起地上的篓子。

真是痴心人。

也当真是个蠢货。

*

“遇儿还好么？”

如今的司空朔，全然不见布衣时的淡然样子，殿试摘桂，跨马游街，在南朝上下出尽了风头，连带着他腰板都觉得直了不少，本就是如玉的公子，身上气质愈发迷人了，卫珉鹂望向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

“自然的，多谢殿下关心。”

“多年夙愿达成，我看朔哥哥该如愿了。”

他手执竹骨扇，缓缓摇着：“前方的路，还有一大截。”

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扇坠，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一枚精致的玉梨！

站在不远处的卫珉鸾只觉得脑子轰得一下炸开，这对——这对贱人！

“大殿下！”洗玉洗银拉她不得，洗玉赶紧推一把洗银：“快去请娘娘和太子！”

“他是你的什么朔哥哥！？卫珉鹂！你给本宫说清楚！”

池边的两人皆是一惊，回头去看，卫珉鸾怒气冲冲走过来，先是看一眼一脸淡然的司空朔，又看一眼明媚的卫珉鹂：“三妹妹好手段，本宫都不知妹妹早与他暗度陈仓！”

“大姐姐说得什么话。”她一改之前的怯懦样子，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卫珉鸾：“姐姐莫不是嫡出做久了，就觉得世上你看上什么，就该得到什么？”

她素日哪里是这个咄咄逼人样子的，无不都是低着头温柔浅笑，跟在她背后连头都不敢多抬的！

“你——你——”卫珉鸾颤颤巍巍指着她：“你这贱人！”

说罢上去就撕打她，她恨啊！那人是谁不好！偏偏是卫珉鹂！

她自问向来当她是亲生姐妹的！知她性子怯懦，说话办事无不都是带着她的，谁知道就是这样的好妹妹！就是这样的好妹妹却一心想着害她！

“姐姐自恃嫡出，素日里最是端庄不过，怎地今儿却像市井妇人一样厮打起来？”

卫珉鸾自小产都身子一直不好，洗玉哭喊着扯住她：“殿下！殿下千万保重身子！万事我们去请皇上做主！殿下别这样！”

她这一嗓子倒是提醒了几人，卫珉鸾发髻都散乱了，喘着气恨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要去告诉父皇！我要去请父皇做主！”

司空朔一把攥住她的手！

卫珉鸾的眼泪扑簌簌就流了下来，哽咽道：“司空朔！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